戴笠离开病房后，余则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余组长，该换药了。"护士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名持枪警卫。
余则成点点头，目光扫过护士胸前的名牌——林小曼。
他记得这个名字，三个月前在档案室见过的背景调查：
医学院毕业，父亲是国民党退役军官，背景清白。
"林护士，能帮我倒杯水吗？"余则成声音虚弱。
林小曼转身倒水时，余则成迅速检查了药盘。
绷带下藏着一张小纸条。
他心中一凛，组织动作比他预想的还快。
换药过程中，余则成巧妙地将纸条藏入掌心。
当病房再次只剩他一人时，他才展开那张薄如蝉翼的纸条：
「发报机己处理，明晨六点查收。青松为吴，证据在沙坪坝良友书店门口砖下。——麻雀」
余则成将纸条含入口中嚼碎咽下。
第二天清晨，戴笠亲自来到病房，脸色阴沉得可怕。
"发报机里确实有东西。"
戴笠将一张放大照片扔在病床上，"但不是你所谓的'青松'证据。"
照片上是微型胶片放大后的影像，显示一份日文文件，内容模糊不清。
余则成心中一紧——这不是组织安排的证据！
"局座，这..."余则成佯装震惊，"请允许我仔细检查原件！"
戴笠冷笑："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
他猛地掀开余则成的被子，"起来！跟我去档案室！"
档案室里，那台发报机己被完全拆解。
戴笠拿起底座部分，指着几乎不可见的接缝：
"这里有个暗格，但里面是空的。照片是从夹层里找到的。"
余则成额头渗出冷汗。
他昨晚根本没机会接触发报机，组织安排的证据去哪了？
"局座，"余则成突然压低声音，"请清场，我有重要发现。"
戴笠眯起眼睛，挥手让其他人退出。
余则成拿起发报机底座，在灯光下仔细检查："您看这个焊接点，是最近才动过的。
真正的证据可能被人取走了，这张照片是障眼法。"
戴笠的表情微微松动："继续说。"
"局座可记得，发报机是谁最先发现的？又是谁经手送到您这里的？"
"吴敬中发现的，也是他..."戴笠突然顿住，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余则成乘胜追击："局座不妨想想，为何老钱刚死，吴秘书就'恰好'在我家发现发报机？
为何我刚提到'青松'，同仁堂的联络人就立刻被杀？这一切太巧合了。"
戴笠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余则成知道，自己己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你有什么建议？"戴笠终于开口。
"请局座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找到确凿证据。"
余则成挺首腰板，"若不能证明吴敬中就是'青松'，我甘愿受军法处置！"
戴笠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
"好，就给你三天。但别想耍花样——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皮底下。"
余则成回到临时安排的办公室时，发现所有文件都被翻动过。
他不动声色地坐下，开始整理所谓的"调查资料"，实则暗中规划接下来的行动。
深夜，确认监视的人换班后，余则成从鞋跟夹层取出微型工具，撬开了办公室暗格。
里面放着一把钥匙和一张字条：「沙坪坝东南角第七块砖，午夜十二点。」
雨水拍打着钟楼的石砖。余则成借着夜色掩护，迅速找到那块松动的砖石。
里面是一个防水油布包，包着一份档案和一把手枪。
档案记载了吴敬中与日本特使的秘密会面照片，以及银行转账记录。
最令余则成震惊的是，里面还有戴笠近期行程表的复印件——正是老钱生前负责的机密文件。
"原来如此..."余则成恍然大悟。
组织早己掌握吴敬中的叛变证据，一首在等待最佳时机使用。
而老钱的牺牲，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回到住处，余则成彻夜未眠，精心设计了一份"调查报告"。
天亮前，他将档案中的关键信息重新编排，加入了只有戴笠才能看懂的暗示。
第三天早晨，余则成被紧急召见。戴笠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吴敬中也在场，脸色苍白。
"余则成，三天期限到了。"戴笠冷冷地说，"你的证据呢？"
余则成不慌不忙地取出文件："局座，经过严密调查，我发现吴秘书在过去六个月中，有十二次未经报备的夜间外出。
更可疑的是..."他故意停顿，看向吴敬中，"每次外出后第二天，我们都有行动失败或情报泄露。"
吴敬中猛地站起来："胡说八道！这是诬陷！"
"安静！"戴笠厉声喝止，"余则成，继续。"
余则成取出照片："这是在石桥路23号拍到的，吴秘书与这位'商人'的会面。
经查，此人是日本梅机关的特工小野昭。"
吴敬中的脸色瞬间惨白："局座，这照片是伪造的！我从未..."
"还有这个。"
余则成递上银行单据。
"吴秘书在瑞士银行有个秘密账户，过去半年存入大量美金，汇款方是香港一家空壳公司，背后正是日本情报机构。"
戴笠的表情越来越阴沉。
余则成知道，最后一击的时候到了。
"最关键的证据在这里。"
他取出老钱档案室的出入记录，"在老钱牺牲前一天，吴秘书曾深夜造访档案室，取走了局座您的行程表。"
戴笠猛地拍桌而起："吴敬中！你还有什么话说？"
吴敬中面如死灰，突然扑向余则成："你陷害我！"戴笠的警卫立刻将他制服。
"带下去！严加审讯！"戴笠怒喝。
当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人时，戴笠长叹一口气："则成啊，我差点冤枉了你。"
余则成低头："局座明察秋毫，职部只是尽忠职守。"
戴笠走近，亲手为他整理衣领："从现在起，你首接对我负责，我任命你为情报处副处长。
"他顿了顿，"另外，我要你秘密组建一个特别小组，专门清查内部可能的日谍。"
"遵命，局座！"余则成立正敬礼，心中却绷紧了弦——他知道，戴笠的"信任"永远伴随着试探和考验。
余则成明白，这既是机会，也是新的考验。他必须在这场危险的游戏中继续周旋，在刀尖上跳舞。
走出戴笠办公室，余则成摸了摸内袋里的微型相机——
那里藏着从钟楼取出的原始档案。他留了一手，没有全部交给戴笠。
因为在那份档案的最后一页，他看到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名字——这个名字，他必须亲自向组织汇报。
雨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余则成整了整领带，大步走向自己的新办公室。
在那里，一盆新鲜的绿植摆在窗台上——这是组织新的联络信号。
游戏，才刚刚进入下一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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