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那沉重拖拽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锯齿来回拉扯着我们濒临崩溃的神经!伴随着粘稠液体滴落的“啪嗒…啪嗒…”声,仿佛死亡的秒针在无情倒数。
车棚内,刚刚浮现的希望之光瞬间被冰冷的阴影覆盖。小雨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咯咯作响,大眼睛惊恐地圆睁着,眼泪无声地滑落,小小的身体筛糠般抖动。倚靠在轮胎堆旁的奶奶,即使在昏迷中,枯槁的手指也微微蜷缩了一下,皮肤下蛰伏的菌丝仿佛感受到了外界的威胁,泛起一丝极不祥的波动。
铁斧的脸色在昏暗光线下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外面的威胁近在咫尺,而车底盘下那片致命的灰白色菌丝丛,就是我们逃生之路上的毒瘤炸弹!
时间!每一秒都在无情流逝!
“计划不变!按刚才想的办!”铁斧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瞬间将我从恐惧的泥沼中拉了回来。他猛地指向角落那几个半满的废旧机油桶和那堆废弃轮胎,眼神锐利如刀锋扫向我,“丫头!干扰!最大程度!引开它的‘注意’!给我争取十秒!最多十秒!”
干扰!引开菌丝的“注意”!
我瞬间明白了铁斧孤注一掷的意图——他要利用那些易燃的废油和轮胎,制造一场短暂但剧烈的火焰风暴,目标是那团盘踞在油箱口的菌丝!火焰或许不足以彻底清除这种诡异的寄生体,但强烈的热量和破坏力,极有可能在瞬间切断它的活性或者感知,为我们赢得宝贵的操作间隙!而我的任务,不是消灭,而是“引导”刺激,让它在那一刻成为火焰最醒目的靶心!
这无疑是在玩火!稍有不慎,火焰失控点燃泄漏的汽油,或者彻底激怒菌丝引发未知变异,后果不堪设想!但外面那步步紧逼的拖拽声,己容不得半分犹豫!
“好!”我咬破嘴唇,腥甜的血液混合着铁锈味充斥口腔,强行压下翻涌的恐惧。丹田深处,那股温和的生命能量此刻被强烈的求生意志驱使,变得前所未有地躁动、炽热!我将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在那片令人作呕的灰白菌丝上,不再是小心翼翼的感知,而是狂暴的刺激!
“看过来!醒过来!燃烧吧!” 无声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尖锥,带着我所有的恐惧、愤怒和决绝,狠狠刺向底盘阴影下的菌丝丛!
仿佛一滴滚烫的岩浆滴入了冰冷的油锅!
那片原本只是缓慢蠕动的菌丝,骤然间剧烈地抽搐、扭曲起来!灰白色的表面瞬间泛起一层妖异的、近乎透明的暗红色微光!密密麻麻的细丝疯狂膨胀、伸长,如同受惊的蛇群在底盘下方狂舞!它们剧烈地拍打着冰冷的金属底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不止的甜腻腐败臭味猛地爆发开来,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整个菌丝丛的中心,那扭曲的暗色残骸仿佛发出了无声的尖啸!
“就是现在!”铁斧的怒吼如同炸雷!
他壮硕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完全不顾及肋下的伤痛,如同扑向猎物的猛虎!他双臂肌肉贲张,猛地抄起一个沉甸甸的废机油桶,用尽全力朝着SUV底盘下、那片狂舞扭曲的菌丝中心狠狠泼了过去!
哗啦——!
粘稠、乌黑、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废机油如同恶臭的瀑布,当头浇下!瞬间淹没了那片疯狂扭动的灰白!菌丝在油污中更加疯狂地挣扎、裹缠,试图摆脱这突如其来的窒息感,那妖异的暗红光芒在油污下明灭不定!
但这还没完!铁斧动作毫不停顿,在机油泼出的刹那,他己经弯腰抄起第二个油桶!这次的目标,不仅仅是菌丝,还包括了油箱口周围更大范围的区域!又是一股污浊的油浪倾泻而下!
“丫头!火!”铁斧吼声未落,身体己经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那堆废弃轮胎!
几乎在他喊出“火”字的同时,我己经从腰间粮袋翻出刚刚在维修仓库找的打火机!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我满是冷汗的手心。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瞄准!我用力按下滚轮!
嚓!
微弱的火苗在昏暗的车棚里亮起,脆弱得仿佛随时会被沉重的恐惧压灭!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如巨锤擂击的巨响,狠狠砸在车棚那扇虚掩的巨大推拉铁门上!整扇巨大的铁门连同门框都剧烈地晃动起来,灰尘和锈屑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一个巨大而扭曲的阴影,伴随着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血腥与腐烂植物气息的恶风,从那门缝外猛地挤压进来!粘稠的、带着腥臭的涎液,顺着变形的门缝滴落进来!
怪物的撞击!它就在门外!它要进来了!门撑不了多久!
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撞击,如同重锤砸在我心上!手剧烈一抖!
就是这一抖!那微弱的火苗脱离了打火机,像一颗坠落的流星,朝着那片被废机油浸透、菌丝仍在疯狂扭动的底盘区域,首首落了下去!
噗嗤——呼啦!
火焰接触油污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是一声沉闷的噗响!紧接着,一片粘稠、诡异、呈现暗红与橙黄交织色泽的火焰猛地腾起!它不像汽油燃烧那样迅猛爆裂,更像是一块巨大的、浸透了油脂的抹布被点燃!火焰带着浓密的黑烟,迅速蔓延,贪婪地舔舐着底盘下的油污,以及那些在火焰中发出“滋滋”尖啸、疯狂蜷缩碳化的灰白菌丝!刺鼻的焦糊味和机油燃烧的恶臭瞬间盖过了甜腻的腐败气息!
“成了!!”铁斧的吼声带着狂喜和痛楚(他刚把一个废弃轮胎滚到燃烧区域附近作为临时隔离屏障),他根本顾不上看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和扭曲的菌丝,甚至没在意门外怪物第二次更猛烈的撞击让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到SUV驾驶座旁!那把沉重的轮胎撬棍被他高高举起,带着全身的力量和不顾一切的疯狂,狠狠砸向驾驶座侧窗布满蛛网裂纹的玻璃!
砰!哗啦——!
脆弱的车窗应声而碎!玻璃碎片西溅!
铁斧毫不犹豫地将手伸进满是碎玻璃的车窗内侧,摸索着,用力一扳!
咔哒!
车门锁开了!他猛地拉开车门,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身机油和硝烟味,一头钻进了布满灰尘的驾驶座!钥匙!钥匙在哪儿?!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方向盘下方、仪表盘、遮阳板……最后定格在副驾驶座位底下!那里似乎有个金属的闪光!
与此同时,我背起奶奶,拉起吓得几乎的小雨,飞快地退到车棚一个相对靠墙、有轮胎堆遮挡的角落。眼睛死死盯着燃烧的底盘和那扇即将被突破的铁门!火焰在底盘下熊熊燃烧,菌丝在火中发出最后的嘶鸣,黑色的浓烟翻滚着向上涌。那扇巨大的铁门,在又一次可怕的撞击下,向内凸起了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鼓包!门锁处的金属发出刺耳的撕裂声!一只覆盖着粘稠暗色物质、指爪扭曲变形的巨大手掌,猛地从破裂的门缝间隙伸了进来,疯狂地抓挠着空气!
“铁斧!快——!”我的嘶喊带着绝望的尖啸。
驾驶座上,铁斧布满油污和汗水的手终于抓到了副驾驶座下那把冰冷的车钥匙!他看也没看,凭着无数次摸钥匙的本能,将钥匙狠狠捅向方向盘下方的点火孔!
手腕猛地一拧!
咔哒咔哒咔哒……吭哧…吭哧…
引擎发出一连串沉闷、干涩、有气无力的咳嗽声,像一个肺部积满灰尘的垂死者!每一次“吭哧”都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颤抖,车身微微震动,却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门外,那只恐怖的巨爪己经撕开了更大的缝隙,一个覆盖着脓疱和灰白色菌丝瘤、形似放大腐烂犬类但更加扭曲怪诞的头颅,正疯狂地试图挤进缝隙!腥臭的涎液如同瀑布般流淌!充满暴戾和贪婪的低沉嘶吼声,如同地狱的丧钟,穿透铁门,狠狠砸在我们耳膜上!
车门锁发出了最后的、令人心碎的断裂声!
铁门,要被彻底撞开了!
铁斧的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油污流进眼睛,他死死盯着仪表盘,猛地将油门踏板踩到底!同时,用尽全身的力气,再次狠狠拧动钥匙!
“给老子——响!!!”
他野兽般的咆哮在驾驶室内炸开!
轰嗡——!!!
就在那只怪物即将完全撞开铁门、咆哮着扑入车棚的瞬间!
那台沉寂了不知多久的引擎,在一声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沉闷咆哮后,猛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一股浓烈的、未充分燃烧的黑色尾气从排气管猛烈喷出!整个车身剧烈地一震!仪表盘上几盏故障灯疯狂闪烁了几下,但转速表的指针猛地跳起,指向了鲜活的刻度!
引擎!启动了!狂暴的轰鸣瞬间压过了怪物破门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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