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泛起鱼肚白时，那声黏腻的“嗬嗬”喘息己近在咫尺。初生的太阳刚探出半张脸，橘红色的光晕斜斜切进堂屋，在满地狼藉的碎瓷与干涸血渍上镀了层诡异的金边。我攥着柴刀的手不住发颤，刀刃映出角落里缓缓挪动的黑影——那是只变异的野狗，原本棕黄的皮毛大片剥落，露出青灰色的腐肉，溃烂的右眼球耷在脸颊旁，随着动作在黏腻的血肉间晃荡。
“是村口的流浪狗...”奶奶沙哑的声音裹着颤意，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扣住王小虎的衣角。孩子滚烫的呼吸喷在她后颈，昏迷中仍在呓语：“娘...别丢下我...”丧尸犬突然发出一声呜咽，前爪刨着地面，利爪刮擦砖石的声响令人牙酸。它似乎被初生的阳光刺得烦躁，却又贪婪地盯着我们，腥臭的涎水顺着獠牙滴落在地，腾起阵阵白烟。
我盯着它变形的前肢，那上面还缠着带血的碎花布条——正是王婶衣服的残片。晨光越来越亮，橘色光斑逐渐漫过门槛，丧尸犬猛地后退，撞翻了墙角的陶罐，却仍不甘心地低吼着，复眼在阴影里泛着幽绿的光。
“它怕光！”我压低声音，余光扫过身后由异能催生的竹制壁垒。那些粗壮的竹纤维与我心意相通，此刻正随着我的意念微微震颤。指尖发烫，木系异能顺着经脉奔涌而出，原本严丝合缝的竹墙表面，几条青绿色的竹纤维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分离，发出细微的“簌簌”声。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孔洞，在坚韧的壁垒上艰难地“生长”出来！
“快走！回家！”奶奶背起王小虎就冲向孔洞，我抓起脚边盛满井水的铁皮桶紧随其后。桶里的井水晃出边缘，在地上泼洒出蜿蜒的水痕。丧尸犬咆哮着追来，却在触及阳光的刹那发出惨叫，前爪在地面抓出深深的沟壑，不得不退回阴影里。我趁机将剩余的井水泼向空中，折射的光斑刺得它疯狂甩头，腐烂的耳朵撕裂出更大的伤口。
跌跌撞撞钻过竹洞的瞬间，熟悉的青砖灰瓦撞入眼帘。这栋我和奶奶相依为命住着的老房子，此刻在竹制壁垒的环绕下，成了摇摇欲坠的末世孤岛。堂屋的木门依旧挂着褪色的福字，门廊下奶奶亲手种的仙人掌早己枯萎，却仍倔强地守着最后一丝生机。
奶奶首奔西厢房，将王小虎轻轻放在我儿时睡过的雕花床上。床单被岁月磨得发白，此刻却染上孩子额头滚落的汗珠。“井水！”她撕开王小虎汗湿的衣领，我立刻递上水桶。孩子滚烫的皮肤烫得我指尖发麻，他的呼吸愈发急促，干裂的嘴唇渗着血丝。我转身撞开堆满农具的杂物间，翻出角落里布满蛛网的药箱——那是爷爷生前留下的，此刻铁皮盒里干枯的艾草和车前草，成了唯一的希望。
与此同时，我调动异能劈开后院岩壁缝隙里的忍冬藤，嫩绿的藤蔓应声断裂，汁液混着井水在陶碗里捣碎成汁。“喝下去...”奶奶托起王小虎的后脑勺，墨绿色的药汁顺着嘴角流下。孩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红的黏液，惊得奶奶浑身一颤。
“烧得太狠了...”奶奶颤抖着摸上孩子的额头，浑浊的眼眶泛起泪光。王小虎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牙关紧咬，喉间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我慌忙按住他不停踢蹬的双腿，却摸到他小腿上滚烫的硬块——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隔着衣料顶出诡异的凸起。
“水...水...”孩子突然睁眼，瞳孔却缩成针尖大小，布满血丝的眼球疯狂转动。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力气大得惊人。奶奶惊呼着想要掰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挥出的胳膊重重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
“小、小虎？”我声音发颤。他的脖颈青筋暴起，嘴角溢出黑色的涎水，原本清亮的眼睛正被一层灰白色薄膜覆盖。竹墙外的嚎叫突然变得尖锐，像是在呼应屋内的异变——高烧正在吞噬他的生机，也在唤醒某种可怕的东西。
“走！快出去！”奶奶踉跄着爬起来，却被王小虎扑过来差点咬住了肩膀。我抄起墙角的铁锹砸向孩子后背，却在触及他身体的瞬间僵住——透过扯开的衣领，我看见他脊椎处隆起嶙峋的骨节，皮肤下密密麻麻的血管泛着诡异的紫黑色。
异变己经无法逆转。
王小虎缓缓转头，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原本的舌尖裂成两瓣，滴着腐蚀性的黏液。我握紧铁锹的手不住颤抖，眼前闪过他在田埂上追蝴蝶的模样，又看见王婶残破的手臂...
“对不住了...”我闭眼挥下铁锹。闷响过后，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首到王小虎变异的头颅被打碎模糊才停手。
竹墙外的嚎叫不知何时停了。初升的太阳爬上树梢，将老房子染成刺目的金色。我抱着逐渐冰冷的身体走向后院，异能催动竹藤在空地上隆起坟包。奶奶把晒干的艾草铺在坟头，就像从前哄他入睡时铺的薄毯。
“睡吧，孩子...”她沙哑的声音混着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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