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器尖锐的蜂鸣声如同钢针首刺耳膜，程远被这声响惊得猛然坐起，额头重重撞上头顶的木梁，一阵剧痛袭来。黑暗中，林夏手中的医药箱“哐当”落地，碘伏瓶滚到墙角，在寂静的地下室里发出清脆的回响。老周握着对讲机的手微微颤抖，沙哑的声音划破死寂：“自来水厂的监测信号断了，己经两个小时。”
程远摸黑抓起床头的战术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在墙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他迅速套上防割手套，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通往上层的楼梯。推开门的瞬间，楼道里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应急灯的绿光将墙面照得泛着诡异的幽蓝。“水泵房在地下二层，我去看看。”他转身时，林夏己经将一把折叠军刀塞进他另一只手里，冰凉的金属外壳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等等！”老周从墙角的工具箱里翻出一把生锈的管钳，金属表面布满划痕，“我和你一起去。这栋楼的供水系统我熟，上次检修还是三年前。”他的关节在起身时发出细微的咔咔声，自从上次为了维修水管被铁片划伤后，他的行动明显迟缓了许多。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在潮湿的楼道里，脚下的瓷砖布满青苔。林夏突然抓住程远的胳膊，压低声音说：“你们听，有滴水声。”滴答滴答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回荡，像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程远顺着声音用手电照去，只见墙面上蜿蜒着一道黑色的水痕，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不是普通的水渍。”程远蹲下身子，用刀尖沾了一点放在鼻前闻了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污水，带着下水道的腥臭味。”老周用管钳敲了敲墙壁，沉闷的回声证实了他的猜测：“主管道爆裂了，现在整栋楼的污水都在倒灌。而且，这栋楼的排污系统和隔壁小区相连，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回到避难所，程远立刻启动雨水收集系统的检测程序。显示屏上的数字让他瞳孔骤缩：储水量仅够三人维持三天，而雨水过滤器的滤芯早在一周前就该更换了。“必须节约每一滴水。”他调出物资清单，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从现在起，饮用水减半，洗漱用过滤后的雨水，做饭的水重复使用。”
林夏咬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着医药箱上的裂痕：“老周的伤口需要每天换药，消毒用水根本省不下来。而且，之前在药店抢到的抗生素也快用完了，一旦伤口感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自从上次冒险去药店遭遇掠夺者后，她总是在深夜偷偷查看急救手册，像是在为随时可能到来的危机做准备。
老周沉默地打开工作台抽屉，取出一个布满划痕的铁皮盒。里面整齐地码着十几个塑料袋，每个袋子里都装着浑浊的液体：“这是空调冷凝水，我收集了半个月。虽然不干净，但煮沸后消毒勉强能用。”他布满老茧的手将盒子推向林夏，“给伤员用。上次维修水管受的伤，不能再恶化了。”
程远盯着铁皮盒，突然想起父亲教他的生存法则：永远保留一张底牌。“我们还可以试试蒸馏法。”他翻出高压锅和冷凝管，“用这个把污水净化，虽然效率低，但能解燃眉之急。不过，燃料是个大问题，仅靠现有的酒精块，撑不了多久。”他边说边动手组装装置，金属零件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室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重物坠落的巨响，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三人瞬间抄起武器，程远示意林夏熄灭所有灯光。黑暗中，呼吸声被无限放大，林夏的手术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老周的管钳己经摆出防御姿势。程远想起几天前他们在楼道里设置的简易警报陷阱，不知道是否还能发挥作用。
“程哥！是我！”门外传来邻居王阿姨颤抖的声音，“求求你，给点水吧，我孙女发着高烧......”程远的手指僵在门把手上，透过猫眼，他看见王阿姨怀里的小女孩满脸通红，嘴唇干裂得起皮，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林夏突然按住他的手，声音轻得像耳语：“上次给他们的食物，就是这孩子偷偷塞了半块饼干给我......”
老周重重叹了口气，从储水桶里分出半升水，隔着门缝递出去：“省着点用，烧开了再喝。记住，别告诉其他人我们这里有水。”王阿姨的呜咽声混着“谢谢”飘进来，程远却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善意的举动可能暴露他们的位置，但在林夏的眼眶里，他看到了比生存更重要的东西——人性的温度。
深夜，程远守着蒸馏装置，火苗在锅底跳跃，映照着他疲惫的脸。林夏轻轻走过来，递给他一个装着浑浊液体的杯子：“尝尝，这是我用野菜煮的汤，能补充点水分。这些野菜是上次外出侦查时在绿化带找到的，不过......不知道有没有毒。”两人沉默地喝着汤，窗外传来灰尸的嘶吼，混着雨水敲打铁皮的声音，像是末日的交响曲。
“你说，我们还能撑多久？”林夏突然开口，声音被火焰噼啪声吞没。程远望着跳动的火苗，想起暗网论坛上最后的留言：当文明的齿轮停止转动，人类将重新学习如何活着。“只要还能找到水，我们就能活下去。我在地图上标记了几个可能的水源点，等蒸馏装置稳定运行后，我去侦查一下。”他握紧杯子，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灼烧着五脏六腑，却也带来一丝生的希望。
然而，就在这时，蒸馏装置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冷凝管迸裂，滚烫的水蒸气瞬间弥漫整个地下室。程远被热气灼伤手臂，却顾不上疼痛，急忙关闭火源。林夏冲过来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大喊：“有毒气体！快打开通风系统！”老周则艰难地爬向电源开关，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吃力。
混乱中，程远意识到，他们面临的危机远不止断水这么简单。在这个末日世界里，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生死，每一次尝试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而他们，只能在这绝望的夹缝中，寻找那一丝微弱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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