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稀释的血水般渗进楼道，程远半跪在满地狼藉中，撬棍上凝结的黑血己变得黏稠，每一次晃动都扯出细长的血丝。他盯着灰尸残缺不全的手指——那指甲缝里还嵌着人类的皮肉组织，腐臭混着铁锈味在鼻腔里翻涌，让人胃部痉挛。老周靠着消防栓滑坐在地，绷带下渗出的血水在水泥地上晕开深色痕迹，他剧烈咳嗽着，指节擦过嘴角带出的血沫里混着细小的黑色颗粒。
“得把这些东西处理掉，血腥味会引来更多。”老周的声音像是从漏气的风箱里挤出来，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胸口的伤口。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程远按住肩膀。
林夏的白大褂下摆沾满焦黑的灰烬，手术刀在她指间无意识地翻转。当刀尖挑开一只灰尸的衣袖时，金属碰撞声突然凝滞——那只腐烂的手腕上，淡蓝色的住院手环还清晰印着“20890317 - 1207”。“这是......我们肿瘤科的患者。”她的声音突然发颤，“上周我还教他怎么用止痛泵......”
程远没有回头，粗粝的手掌首接攥住灰尸的脚踝。腐肉在拉扯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腥臭的液体顺着他的袖口流进作战靴。“别想了，现在它们不是人。”火焰吞没尸体的瞬间，他看见林夏别过头剧烈干呕，防毒面具的橡胶带在她脸上勒出深红的血痕。
浓烟在楼道里翻滚，程远用撬棍戳了戳烧剩的脊椎骨，火星溅在防护网上发出噼啪声响。“光靠喷火器和燃烧瓶不够。”他踢开一截焦黑的肋骨，金属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那些东西的数量在成倍增长，而且......”想起昨夜某只灰尸以违背人体构造的角度扭曲关节，他的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它们在进化。”
老周扯下缠在手腕上的绷带重新包扎伤口，露出的皮肤被腐液腐蚀出大片红斑。“把楼梯间封死？”他从工具箱掏出一卷带刺铁丝，金属摩擦声尖锐得像指甲刮擦黑板，“用桌椅搭工事，留个观察口。”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一旦封死楼梯，意味着切断了向上逃生的唯一通道。
林夏突然蹲下身，手术刀精准地划开灰尸的喉管。暗红的脓血喷涌而出时，她却像在做精密的外科手术般冷静：“地下室的通风管道必须加固。”刀尖挑起一块腐烂的气管组织，“昨天有只灰尸从通风口钻进来，指甲离我的颈动脉只有两厘米。”她抬头看向程远，目光扫过他手臂上狰狞的抓痕，喉结动了动，“我们需要更致命的陷阱，像捕兽夹那样能首接碾碎骨头的。”
程远的指节重重砸在消防栓箱上，震落的铁锈簌簌掉落。他扯开战术背包，翻出皱巴巴的笔记本，铅笔在纸上快速勾勒：“楼道转角设三重绊索，连接装满碎石的塑料桶。电梯间钢缆拆下来，缠上碎玻璃做成悬在半空的绞肉机。”他突然抬头，眼神像鹰隼般锐利，“发电机还能撑多久？警报系统需要持续供电。”
老周撬开柴油发电机的油箱盖，刺鼻的气味混着焦糊味弥漫开来。他盯着见底的油量，喉结滚动两下：“最多三天。除非......”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看向窗外，远处地下车库的指示牌在阳光下泛着惨白的光，“小区车库有辆油罐车，油箱应该还有存货。”
“不行！”林夏的喊声惊飞了窗外的乌鸦，手术刀在金属箱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车库入口至少聚集了二十只灰尸，而且掠夺者肯定也在打燃料的主意。上次去药店的教训还不够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想起被掠夺者刺穿腹部的那个年轻女孩，鲜血在药瓶间蜿蜒成河。
程远的铅笔“啪”地折断。他盯着图纸上歪扭的线条，父亲在训练场上的吼声突然在耳边炸响：“当你犹豫的时候，敌人的子弹己经穿透你的心脏！”“我们没有选择。”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没有电，警报失效，通风系统停摆，不出两天我们就会在黑暗里窒息——或者被灰尸开膛破肚。”
三人在闷热的楼道里开始搬运家具。老式木质衣柜被拆解的声响震得墙灰簌簌掉落，林夏用手术刀削尖木刺，每一下都带着发泄般的狠劲。当她把碎玻璃串成风铃时，金属线在指间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却滴落在精心布置的绊索上。程远将钢板焊接在通风管道口，焊枪的火花在黑暗中如流星坠落，照亮他脸上凝固的血痂。
“试试这个。”老周突然递来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里面凌乱缠绕着电线和废旧自行车铃铛。他粗糙的手指按压触发装置，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却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触发板埋在地毯下，十公斤以上的重量就能......”
金属撞击声突然从上方楼层传来。程远瞬间将林夏拽到身后，撬棍己经横在胸前。脚步声拖沓而诡异，伴随着含糊不清的低吟，像是无数只手在抓挠墙面。他贴着防火门缓缓移动，透过门缝望去——楼梯转角处，三只灰尸正围着他们布置的绊索打转，其中一只枯瘦的手悬在触发装置上方，腐烂的肘关节以反人类的角度弯曲，仿佛在思考如何破解。
“它们变聪明了。”退回地下室时，程远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想起暗网论坛那些被删除的帖子，其中一张模糊的照片里，灰尸正用石块砸开超市的玻璃门。
林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手术刀抵在自己的掌心：“如果它们学会绕过陷阱，我们的防御......”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嘶吼。
老周猛地踹开工作台，散落的钉子在地上弹跳。“那就让陷阱更致命！”他扯开消防栓，将水管连接到改装的喷火器上，“把酒精和汽油按3:1混合，再往燃烧瓶里加辣椒粉！”老人布满伤疤的脸上泛起疯狂的笑意，“下次来多少，老子烧多少！”
夜幕降临时，经过改造的楼道宛如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程远握着对讲机的手心里全是汗，频道里传来林夏在顶楼观察哨的喘息声，混着老周调试警报的咒骂。当第一声凄厉的嘶吼划破夜空时，三人不约而同握紧武器——他们知道，这场与逐渐觉醒的怪物之间的防御战，才刚刚开始。而每一个疏漏，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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