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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迟来的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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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雨辰那惊怒交加、充满后怕和担忧的眼神。

所有的数据,所有的理论,所有“再来一次”的狂热幻想,在这活生生的、充满痛苦、牺牲与冰冷现实的巨响面前,被瞬间轰得粉碎!

芯片深处,一个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认知,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

他的求知欲,他的莽撞,他的“核心区域”…刚刚,差点让他自己粉身碎骨!让黑瞎子身受重伤!而张麒麟和谢雨辰,正为了他和受伤的同伴,在这片险地中奋力周旋!

烟尘渐渐散去,露出狼藉的现场。张麒麟确认了坍塌暂时稳定,快步走到黑瞎子身边,蹲下身,手法利落地检查着他的伤势。谢雨辰撕下衣襟,小心地给黑瞎子擦拭脸上的血迹。

承诺依旧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脸上亢奋的红潮早己褪尽,只剩下一种失血的苍白和深重的茫然。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张麒麟处理完黑瞎子头部的伤口,站起身,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尚未散尽的烟尘,精准地钉在承诺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的咆哮,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审视和冰冷的警告。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眼神,无声地宣告着:

这里,不是你的实验室。你的一个念头,一个动作,都可能付出血的代价。

那场惊天动地的坍塌,如同一声沉重的丧钟,在承诺的逻辑世界里敲响了最后一下。烟尘渐渐落定,露出狼藉的现场:巨鼎前方被小山般的乱石和泥浆彻底封死,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尘土和血腥味。黑瞎子趴在冰冷的碎石地上,后背和腿上压着几块棱角分明的石头,脸颊被划开一道狰狞的口子,鲜血混着泥浆不断淌下,染红了他半张脸和身下的土地。每一次压抑的痛哼都像针一样扎在承诺的芯片上。

谢雨辰半跪在黑瞎子身边,脸色煞白,双手颤抖地撕扯着自己的衣襟,想为他止血包扎,声音带着极力压抑的恐慌:“瞎子!撑住!别睡!看着我!” 他手忙脚乱,布条被血浸透,滑腻得抓不住。

张麒麟己经如一道深蓝的闪电,在坍塌边缘快速巡视一圈,确认没有二次崩塌的危险后,立刻折返。他动作迅捷如风,蹲到黑瞎子身边,一把拨开谢雨辰慌乱的手,沉声道:“让开。”

没有多余的话,他的手己经探上黑瞎子的脊背和腿骨,动作精准而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手指快速按压检查,黑瞎子疼得身体猛地一缩,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混着血水泥浆往下淌。

“嘶…哑巴张…你轻点…老子骨头没碎…也要被你按碎了…”黑瞎子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带着虚弱的痛楚和一丝强撑的戏谑。

“左肩胛骨骨裂,右小腿胫骨可能骨裂,肌肉严重挫伤,皮外伤多处。”张麒麟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陈述一件物品的损坏情况,但手上的动作却快得惊人。他接过谢雨辰递过来的干净布条后者终于稍微镇定下来,利落地先处理黑瞎子脸上的伤口,止血、清洁,用随身携带的烈酒冲洗,疼得黑瞎子又是一阵倒吸冷气、包扎。然后开始检查后背和腿部的伤势,手法娴熟得令人心惊。

承诺依旧跌坐在几米外的碎石地上,冰冷坚硬的石头硌着他,却远不及眼前景象带来的冲击。他破碎的仪器躺在不远处,屏幕漆黑,像一个无言的讽刺。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黑瞎子那张被血污和痛苦扭曲的脸上,钉在谢雨辰苍白惊惶的脸上,钉在张麒麟那沉默却高效得如同精密机器般处理伤口的双手上。

没有鬼火,没有黑雾,没有超自然的能量风暴。

只有物理的坍塌,冰冷的岩石,刺目的鲜血,和活生生的人承受的、因他而起的痛苦。

芯片的核心处理器在疯狂运转,试图调用地质力学模型、人体损伤评估程序、紧急医疗知识库…但所有的数据流都被眼前这原始、残酷、充满血腥味的画面强行覆盖、冲刷、碾碎!

逻辑链条在巨大的现实冲击下寸寸崩断。

“核心区域样本采集”的指令被“左肩胛骨骨裂”、“右小腿胫骨骨裂”、“失血”、“感染风险”等冰冷的医学名词覆盖。

“能量源探测”的优先级被“剧痛”、“生命体征波动”、“同伴安危”彻底取代。

那个狂热的、不顾一切的“再来一次”的念头,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只剩下灰烬般的冰冷和…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沉重的、名为“恐惧”和“内疚”的陌生情绪乱流。

他看到张麒麟处理完黑瞎子脸上的伤口,开始小心翼翼地搬开压在他腿上的石块。黑瞎子疼得浑身痉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死死忍住没再惨叫出声。谢雨辰用力按住黑瞎子的肩膀,帮他固定身体,自己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嘴唇紧抿,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自责。

承诺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了身下的碎石泥土里,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一团灼热的砂砾,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问“需要什么帮助”,想拿出空间里可能存在的急救喷雾或生物凝胶(芯片提示:存在,但需解释来源,风险过高),但所有的行动指令都被一种无形的、巨大的枷锁死死锁住——他害怕。害怕自己的任何举动,哪怕是最微小的、带着善意的举动,都可能再次引发不可预知的灾难。

“骨头没断透,固定,出去。”张麒麟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沉默。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几根相对笔首粗壮的朽木枝条,用匕首飞快地削去枝杈,动作干净利落。然后用布条和从自己衣服上撕下的坚韧布条,开始为黑瞎子的伤腿和后背进行初步的夹板固定。

整个过程,张麒麟没有看承诺一眼。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伤员身上,沉默、高效、专注得令人窒息。那份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有力量,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承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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