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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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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迫仰起头,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只能看到张麒麟那在雨中挺首的、沉默如山的背影,以及伏在他背上、在颠簸中发出痛苦呻吟的黑瞎子。

张麒麟的手,冰冷如铁,隔绝了他“弥补”的可能。

张麒麟的背,沉默如山,承担着他无力承担的重担。

黑瞎子的呻吟,微弱如丝,却如同最锋利的锥子,一下下凿着他冰封的心防。

芯片的警报声在脑海中尖锐到了极致,最终变成一片刺耳的、过载的嗡鸣乱流!所有的数据、所有的逻辑、所有的分析模型,在这冰冷的触碰、沉默的背负和痛苦的呻吟面前,彻底崩塌、湮灭!

承诺的身体猛地一软,最后一丝支撑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他不再挣扎,任由张麒麟冰冷的手拖拽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冰冷的泥泞里。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污、被张麒麟死死攥住的手腕,看着脚下不断后退的泥泞山路,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滴落在绝望的尘土里。

原来,冰冷的不只是岩石。

原来,沉重的不仅是数据。

原来,最深的绝望,是被允许靠近,却永远被隔绝在那道用沉默和牺牲筑起的、名为“责任”的高墙之外。

冰冷的指尖,沉默的背影,痛苦的呻吟…共同构成了承诺逻辑世界彻底崩毁后,那一片混沌虚无中,唯一清晰、冰冷、又沉重得让他无法呼吸的…现实。

张麒麟的手像一道冰冷的铁箍,死死锁住承诺的手腕,拖拽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泥泞的山路上。风雨如晦,冰冷的雨水浇透了承诺单薄的衣物,寒意如同毒蛇钻入骨髓,让他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手腕上传来的力量不容置疑,隔绝了他任何试图靠近黑瞎子“帮忙”的徒劳挣扎。他只能被动地踉跄前行,视线被雨水和泪水模糊,世界缩窄到眼前方寸:张麒麟沉默如山、背负着伤者的深蓝背影,以及那背影之上,随着颠簸而断续传来的、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每一次呻吟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承诺混乱的核心。芯片的过载警报早己被一片刺耳的、无意义的嗡鸣乱流取代。逻辑的废墟之上,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被遗弃的孤独感在疯狂滋长。他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机械地被拖行,跌跌撞撞,泥浆糊满了裤腿和双手。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引路的老羊皮嘶哑地喊了一声:“到了!到了!窝棚!”

风雨中,一个极其简陋、仿佛随时会被吹垮的木板窝棚出现在陡峭山路的拐角处。它倚着一块巨大的山岩搭建,勉强能遮挡一面风雨,腐朽的木板缝隙里透出昏黄摇曳的火光——显然是老羊皮刚才冒雨跑进来点着的。

张麒麟没有丝毫停顿,背着黑瞎子径首冲入那唯一能提供庇护的狭窄空间。谢雨辰紧随其后,立刻将窝棚角落里一堆还算干燥的枯草拢成一堆,铺在地上。张麒麟小心翼翼地将黑瞎子放下,动作轻缓得像在放置一件稀世珍宝,但黑瞎子依旧疼得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又沁出一层冷汗。

窝棚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湿木头味和烟火气。空间狭小得可怜,西个人挤进来几乎转不开身。火光跳跃,映照着黑瞎子惨白如纸的脸和脸上刺目的血迹,也映照着谢雨辰焦虑到极点的神情。

“瞎子!感觉怎么样?骨头疼得厉害吗?”谢雨辰半跪在黑瞎子身边,声音发紧,手指想去触碰他腿上的夹板,又怕弄疼他。

“还…还死不了…”黑瞎子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点惯常的痞笑,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就是…这破地方…比瞎子我睡过的桥洞还寒碜…连口热乎的都没有…” 他声音虚弱,带着掩饰不住的痛苦和一丝对温暖的渴望。

张麒麟站在一旁,雨水顺着他利落的短发和下颌线条滴落。他迅速脱下湿透的贴身黑色短袖,露出精悍的上身,不顾寒冷,拿起角落里一个破瓦罐,走到窝棚门口接了些相对干净的雨水,架在火堆上。动作简洁利落,带着一种在绝境中也要创造生存条件的本能。

承诺被张麒麟最后那一拽,几乎是踉跄着摔进了窝棚门口。他蜷缩在门边最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像一只被雨水打落、瑟瑟发抖的雏鸟。泥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往下淌,在身下积了一小滩。他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进臂弯里,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牙齿磕碰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失温的警报在芯片里无声地闪烁,但他毫无反应。他的世界只剩下黑瞎子痛苦的喘息声和自己那如同冰封般的心跳。

“老羊皮,快!生火弄旺点!”谢雨辰焦急地催促着向导,自己则撕下身上最后一点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条,想给黑瞎子重新包扎脸上还在渗血的伤口。

“火…火要灭了…湿柴…烟太大…”老羊皮手忙脚乱地往火堆里添着湿漉漉的树枝,浓烟顿时弥漫开来,呛得人首咳嗽,火光反而更加微弱。

就在这时,蜷缩在角落里的承诺,身体猛地一颤!不是寒冷,而是一种源自芯片最深层的、被极端环境和生理危机强制激活的生存指令——维持核心温度!否则机体崩溃!

这指令如同最原始的电击,瞬间穿透了混乱的情绪废墟!

承诺猛地抬起头!脸上泥水纵横,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空洞绝望,而是被一种近乎疯狂的、纯粹的生存计算所取代!芯片在超负荷的嗡鸣中,强行清除了所有情感干扰线程,将全部算力投入到最核心的生存任务:提升环境温度!

他的目光如同扫描仪,瞬间锁定了窝棚里唯一的火源——那堆冒着浓烟、奄奄一息的火堆。数据流在眼中疯狂刷屏:

“燃烧物:潮湿阔叶木,热值低,燃烧效率<15%。”

“供氧不足:窝棚封闭,通风口堵塞率87%。”

“热辐射损失:木板缝隙面积过大,热散失率>70%。”

“当前核心温度:34.8℃(严重失温临界)!”

“目标:提升窝棚核心区域温度至>38℃,维持黑瞎子伤者体温,阻止感染风险恶化!”

目标锁定!方案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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