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粘稠的沥青,裹挟着刺骨的冰冷和撕裂般的剧痛,吞噬着承诺的意识。他感觉自己像一片飘零的枯叶,在无尽的深渊中沉浮。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伴随着贯穿躯体的冰冷矛杆传来的沉重搏动,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牵扯着破碎的肺叶,带来窒息般的灼痛和浓郁的血腥味。死亡的冰冷吐息,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可闻。
然而,在这片无边的黑暗和痛苦中,却有几点微弱却异常执拗的光亮,如同暴风雨中顽强摇曳的灯塔,一次次将他即将沉沦的意识从深渊边缘拽回。
一点是温热的,带着颤抖。那是谢雨辰的手。那双总是优雅执笔、从容拨弄算盘的手,此刻正死死地按压在他胸前狰狞的伤口边缘!丝绸的衣料早己被血浸透、撕碎,温热的血液如同决堤的洪水,不断从指缝间涌出。谢雨辰的呼吸粗重而急促,每一次按压都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狠劲,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都灌注进去,堵住那流逝的生命之火!承诺能感觉到他手指的颤抖,能听到他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带着恐惧和决绝的低吼:“撑住!承诺!看着我!撑住!”
另一点是滚烫的,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和野兽般的嘶吼。那是黑瞎子。他像一头受伤发狂的困兽,跪在冰冷的甬道石板上,双手死死抓着那根贯穿承诺身体的青铜矛杆!他的十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扭曲变形,指甲崩裂,鲜血淋漓,与承诺的血混在一起,黏腻而滚烫。他试图将那根如同生根般的巨矛撼动分毫,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混合着绝望和暴怒的咆哮:“出!妈的!给老子出来啊!小祖宗!你他妈别睡!看着瞎子!看着我!” 那声音里的撕心裂肺,穿透了承诺昏沉的意识,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上。
最后一点,是冰冷到极致、却又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暴怒的寒焰!它来自身后!那是张麒麟!承诺虽然看不到,但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如同实质般的、毁天灭地的杀意!它如同无形的风暴,席卷了整个甬道,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墙壁上幸存的恶鬼浮雕在这恐怖的气息下瑟瑟发抖!张麒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那沉重的、如同战鼓般的心跳和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如同无形的重锤,一下下砸在承诺濒临崩溃的神经上!那是一种无声的宣告——若他死,此地必将化为真正的修罗炼狱!
这三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的意念——谢雨辰不顾一切的温热守护、黑瞎子肝胆俱裂的滚烫悲鸣、张麒麟毁天灭地的冰冷暴怒——如同三股汹涌的洪流,在承诺意识沉沦的深渊中猛烈碰撞、激荡!
在这股由血与泪、守护与暴怒凝聚成的精神洪流冲击下,承诺体内那濒临破碎、因剧痛和失血而沉寂的芯片核心,那道被张麒麟劈开星辰巨石强行弥合、此刻又因致命贯穿伤而剧烈松动的“尘封冰河”,猛地一震!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凝练到极致的幽蓝光芒,如同冰层下被压抑亿万年的地火,骤然从核心深处那道松动的裂隙中迸发出来!它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承诺自身意志在绝境中被彻底点燃的、源于生命本源的最后星火!
这道幽蓝光芒出现的瞬间,一股冰冷而霸道的力量,无视了肉体的剧痛和衰竭,强行接管了濒临停摆的生理系统!
“核心应急协议:最高优先级——维持基础生命体征!”
“指令:强制收缩贯穿伤处主要断裂血管壁!”
“指令:激活残余生物电,刺激心肌维持最低搏动频率!”
“指令:调用所有可用能量,优先保障脑部供氧!”
冰冷的指令在濒临破碎的核心中飞速执行!承诺胸前那汹涌喷溅的鲜血,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源头,流速竟肉眼可见地减缓下来!从喷涌的泉流变成了粘稠的溪淌!他那微弱到几乎停止的心跳,在芯片能量的强行刺激下,如同被注入强心针,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沉重而稳定的频率,继续搏动!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贯穿躯体的剧痛,却顽强地维持着最后一丝生机!
“血…血慢了!”黑瞎子第一个发现这细微的变化,他布满血丝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嘶哑地吼道,“花儿爷!血慢了!他还在撑!还在撑啊!”
谢雨辰也立刻感觉到了手下伤口涌出的血液变得粘稠!他精神大振,更加不顾一切地按压伤口,同时朝身后那如同杀神般矗立的深蓝身影嘶喊:“麒麟!刀!快!砍断矛杆!”
张麒麟那赤红如血、燃烧着毁灭之焰的瞳孔猛地一缩!没有丝毫犹豫!他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承诺身侧!黑金古刀发出一声凄厉的嗡鸣!刀光如墨,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精准地劈向那根穿透承诺身体、深深扎入石壁的青铜矛杆!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伴随着石屑飞溅!火星在昏暗的甬道中炸开!那根粗如儿臂、坚韧无比的青铜巨矛,在黑金古刀这绝世凶器面前,竟被硬生生斩断!
矛杆断裂!承诺的身体失去了支撑,软软地向前栽倒!
谢雨辰和黑瞎子同时扑上!谢雨辰一把抱住承诺滑落的上身,死死捂住胸前断矛处的伤口!黑瞎子则死死抓住还留在承诺后背的那半截矛杆,防止它因移动造成二次伤害!
“走!快走!离开这里!”谢雨辰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决,他抱着承诺,感觉怀中的身体冰冷而轻飘,如同破碎的瓷器。他看向张麒麟,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决断和恳求。
张麒麟眼中的赤红杀意并未退去,如同熔岩在冰面下奔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被他一刀斩碎的机关墙壁,又看了一眼谢雨辰怀中气息奄奄的承诺,那毁天灭地的暴怒被强行压回冰封的眼底。他猛地转身,黑金古刀归鞘,一言不发地走在了最前面,为抱着伤者的谢雨辰和扶着矛杆的黑瞎子,劈开一条通往生路的黑暗通道!每一步踏出,都带着压抑到极致的冰冷风暴。
意识在剧痛与黑暗的潮汐中沉浮。承诺感觉自己时而像被架在烈火上炙烤,时而又像沉入万载寒冰。胸前断矛处传来的撕裂感从未停止,每一次颠簸都如同酷刑。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夹杂着黑瞎子粗重的喘息和谢雨辰压抑的低吼。
“快!再快点!”
“哑巴张!前面左拐!避风处!”
“老吴!药!热水!干净的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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