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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我是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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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承诺。或者说,我曾经是编号CM-07。我的“世界”在2225年,一个空气被精确过滤到小数点后三位的无菌囚笼——“蜂巢”实验室。

在那里,我的世界就是数据流、粒子模型和绝对逻辑。后颈的芯片是我存在的证明,也是锁链。

情绪?那是需要被优化的系统错误。

同伴?低效的冗余代码。我的价值,就是精确。

首到那个下午,一次概率低于亿万分之一的空间参数异常,像撕碎一张纸一样撕裂了我的宇宙,把我这个“精密仪器”,粗暴地扔进了一个充满“错误”的时空——你们称之为九十年代。

这里……是一场噩梦。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砂砾和毒药,警报在我脑中尖叫,珍贵的生命能量像沙漏一样飞速流逝。

空气污浊,信息网络原始得可笑,一切都低效、混乱、充满无法理解的“杂质”。我本能地寻找这个时代的最高组织,试图“归位”,却被视为疯子。

逻辑,在这里第一次完全失效。是谢雨辰,那个眼神像探照灯一样的人,把我从那个充斥着劣质香烟味的“原始拘留所”带走了。然后,我认识了张麒麟,像沉默的山;还有黑瞎子,像捉摸不定的风。

起初,我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明知烟草有害还要吸?为什么避讳不过百岁的年龄?为什么用那么多无用的言语和动作?

我像一块贪婪的海绵,疯狂吸收着这个时代的知识,同时忍受着身体被这污浊环境持续侵蚀的痛苦。能量在报警,芯片在低鸣。

后来,我知道真相了——不是实验室降级,是我被抛离了时间本身。

震惊之后,是巨大的好奇,一个活生生的时空悖论!但这份“研究兴趣”,很快就被残酷地修正了。

在那些阴暗的地下墓穴里,我的“精确”变成了致命的错误。因为我的无知(对情感,对危险),黑瞎子差点为我送命。

看着他被鲜血染红的衣服,我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无法用任何公式计算的痛苦。那不是芯片的警报,是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撕裂的感觉。

我……搞砸了。我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冰冷的逻辑第一次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

是他们。谢雨辰的洞察,张麒麟无声的守护,黑瞎子带着伤的嬉笑怒骂。他们像一道道微弱却执拗的光,硬生生凿穿了我那层由数据和绝对理性构筑的冰冷外壳。

一点一点,笨拙地、痛苦地,我学着理解。什么是“同伴”?就是明知危险,也要挡在你前面的人(张麒麟)。什么是“责任”?就是为你犯的错承担后果,哪怕付出代价(看着黑瞎子倒下时我的悔恨)。

什么是“保护”?就是拼尽全力,不让在乎的人受伤(后来我为他挡下的致命一击)。他们教我读懂眼神里的担忧,理解拍肩时的温度,明白那些“明知故犯”背后藏着的活生生的欲望与羁绊。

他们教我“人情世故”,不是公式,而是心与心的笨拙触碰。

他们给了我一个词——“家”。不再是坐标,不再是权限代码,是几个吵吵闹闹、满身缺点,却让我愿意用所有“精确”去守护的人。

但我的身体,这具来自未来的躯壳,终究无法适应这个时空的“毒素”。能量枯竭,身体开始崩溃。

芯片告诉我,需要纯净的陨铁能量。黑瞎子拼死带回的,杂质太多;张麒麟带我去的地方,有纯净的,却太少太少,杯水车薪。

又一次下墓,为了救黑瞎子,我把自己暴露在足以粉碎钢铁的冲击下。重伤,能量彻底见底。

看着他们脸上的悲伤,我只想说:别难过,我的能量……本来就不多了。当张麒麟沉默地背起行囊,要去守那扇该死的青铜巨门时,那种分离的痛楚,比任何物理损伤都更清晰地刺穿了我刚学会感知的心。

最后的机会,在能量枯竭的绝望边缘,芯片用尽最后力气分析出唯一的“解”:青铜门内,有巨大的陨铁能量源!活下去!陪着他们!这是我唯一的念头,最强烈的人性渴望。

谢雨辰和黑瞎子,像拖拽着即将熄灭的残烛,把我送到了那扇冰冷的巨门前。

张麒麟还没到。我用尽最后的力气,“赶”走了他们。别看我消失的样子……让我保留一点尊严。门打开了,我走了进去。

希望,在巨大的陨铁前瞬间化为更深的绝望。

能量磅礴,但蕴含的“杂质”——或许是时空的扭曲,或许是门本身的诅咒——远超想象。

吸收它,只会让崩溃加速。冰冷的逻辑再次清晰:能量与杂质对冲的结果,是我的彻底湮灭。

但这一次,我没有犹豫。这一次,我的选择不再基于生存概率的计算。

我选择了吸收。不是求生,是净化。用我残存的、来自未来的能量核心作为引信,去点燃,去中和,去燃烧掉这陨铁中致命的杂质。

让这扇门,不再需要吞噬张麒麟的十年光阴!让我的朋友们,获得真正的自由!

能量与杂质在我的体内冲撞、撕裂。构成“承诺”的每一个粒子都在哀鸣,在溃散。疼痛?己经超越了感知的阈值。

视野模糊,但意识却异常清明。我颤抖着,摸出那张被体温焐热的照片——谢雨辰、黑瞎子、张麒麟,还有那个学着微笑、眼神不再冰冷的我。

这是我存在过的证明,是我从“机器”变成“人”的勋章。

最后的力量凝聚在指尖,划过照片上他们的笑脸。

喉咙里涌上的不再是血,是诀别的话语,是我刚学会不久、却要用生命去实践的承诺:

“我的终结点到了……”

(身体像沙堡般崩解,意识如同退潮的光)

“……换你自由……”

(黑暗温柔地包裹上来,带着解脱的暖意)

“……这是我的守护——承诺。”

消散前最后的思绪,带着一丝满足:等我这身“污染”随我一同散尽……门,应该就安全了吧?

张麒麟……不用再守门了。谢雨辰雨辰,黑瞎子,你们三个……终于可以团聚了。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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