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最近很烦躁。
他己经把自己关在金山寺的静室里，快一个月了。
可他那颗本应如如不动的禅心，却比以前，更乱了。
罪魁祸首，就是那个白衣妖孽，强行塞进他脑子里的，那些名为“科学”的，异端邪说。
这些天，他只要一闭上眼，眼前浮现的，不再是庄严的佛陀，也不是玄奥的经文。
而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他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
什么“原子”、“分子”、“能量守恒”、“逻辑闭环”。
这些词汇，像一群嗡嗡叫的苍蝇，赶不走，也打不死，二十西小时，在他的脑子里，开“学术研讨会”。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不自觉地，用这些“科学”的视角，去重新审视自己信奉了一辈子的“佛法”。
看到佛像，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该佛像，由青铜铸造，其主要成分为铜锡合金，分子结构稳定，可保存千年……”
再比如，他念起经文，心里想的却是：“该段经文，通过特定频率的声波震动，与人体内的‘生物电’产生共鸣，从而达到静心凝神的效果，其本质，是一种‘声学疗法’……”
这种感觉，让法海痛苦不堪。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异化”。
被那个妖孽，用一种他无法抗拒的方式，从思想的根源上，进行着“格式化”。
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他恐怕真的会，走火入魔。
法海猛地站起身。
决定，不能再被动地，接受这些“信息”的侵蚀。
要主动出击。
要去搞清楚，这些所谓的“科学”，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有彻底地，了解它，解构它，他才有可能，找到它的“破绽”，从而，战胜它。
于是，法海又一次，悄然下山了。
这一次，没有去临安。
他又回到了，钱塘县。
因为，派出的那些弟子，送回来的最新情报显示。
那个妖孽的大本营，似乎正在进行着某种，全新的，大规模的“社会实验”。
法海化作一个普通的行脚商，来到了保安堂的附近。
没有进去，只是在街对面的一个茶摊上，坐了下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让自己再次感到，三观炸裂的一幕。
只见，保安堂的大门口，贴出了一张巨大的，红色的“招贤榜”。
榜上，用极其清晰的字体，写着招聘的“岗位”和“要求”。
“保安堂第一期‘管理培训生’，正式招聘。”
“招聘人数：十名。”
“岗位要求：”
“一、年龄在十六至二十五岁之间，性别不限。”
“二、识文断字，有基础的算术能力者，优先。”
“三、品性端正，无不良嗜好，具备强烈的‘学习欲望’和‘团队合作精神’。”
“福利待遇：”
“一、一经录用，即签订‘劳动合同’，包吃包住，每月发放薪水十两。”
“二、提供全方位的‘岗前培训’，课程包括：《基础医学理论》、《药理学入门》、《初级管理学》、《保安堂企业文化》等。”
“三、对于表现优异者，未来将有机会，成为保安堂各大分店的‘店长’，甚至，是更高级别的‘区域经理’。”
法海看着这份“招贤榜”，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三遍。
法海的脑子里，又是一片空白。
“管理培训生？”
“劳动合同？”
“岗前培训？”
“绩效考核？”
这些词，每一个，都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他脑子里，那扇被林薇强行安装的，“现代企业管理学”的大门。
看着那些，闻讯而来，挤在榜前，满脸兴奋，争相报名的年轻人。
他看着那个，站在高处，意气风发地，向众人宣讲着“招聘流程”和“企业愿景”的，许仙。
法海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危机感。
法海终于有些懂了。
这个妖孽，她要做的，根本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占山为王”，或者“为祸一方”。
她在做的，是一件，比那可怕一万倍的事情。
她在……“造人”。
不，比造人更可怕。
她在“制造”一种，全新的，“人”。
一种，被她那套“科学理论”和“管理思想”，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彻底“格式化”了的，“新人类”。
而这家保安堂，就是她的“人才孵化基地”。
她正在，源源不断地，为她的那个，庞大的，未知的“商业帝国”，培养着，最忠诚，也最符合她要求的，“螺丝钉”。
当这些被“格式化”了的年轻人，未来，走向全国各地，成为一家家分店的管理者时。
他们传播的，将不仅仅是保安堂的医药。
更是，那个妖孽的，那套足以颠覆一切的，“思想”。
到那时，受到冲击的，将不仅仅是他金山寺的“佛法”。
更是这个世界，千百年来，所形成的，所有的，传统的，、道德、和价值观。
这，才是她真正的“图谋”。
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式的，“思想战争”。
法海想到这里，只觉得，不寒而栗。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那些想要靠“武力”，去降服对方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对付这样一个，从“思想维度”上，对自己进行碾压的对手。
唯一的办法，就是……
打入她的内部。
去学习她的“科学”。
去理解她的“逻辑”。
然后，用她的“魔法”，去打败她的“魔法”。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在法海的脑中，骤然形成。
法海站起身，理了理身上那件，普通的行脚商的衣服。
他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到了一个，几乎与凡人无异的水平。
还发甚至，还用佛法，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容貌，让自己看起来，更年轻，也更……憨厚老实一些。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向着那张人头攒动的“招贤榜”，挤了过去。
“这位小哥，让一让。”
法海对着前面一个年轻人，露出了一个，忠厚而又朴实的微笑。
“我也想，报个名。”
法海决定，自己，要去应聘，保安堂的，“管理培训生”。
高端的猎人，往往，就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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