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的暑假,伊丽莎白活得像个被关在阁楼里、用生命和墨水进行邪恶召唤仪式的疯狂炼金术士。
她的世界被压缩到了书桌前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窗外的翻倒巷是吵闹的,破釜酒吧是喧嚣的,但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的耳朵里,只有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刮擦出的、带着杀伐之气的“沙沙”声。那不是在写作,那是在铸剑。
她的角落,己经从“杂乱但有序”彻底沦为了“被龙卷风登陆过的墨水作坊”。一卷卷写满了字的羊皮纸堆成了摇摇欲坠的小山,地板上散落着几根因为用力过猛而从中折断的渡鸦羽毛笔。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墨水味和羊皮纸的木质香气,混杂着她本人身上那股“再不睡觉就要猝死”的颓丧气息。
【写,给我狠狠地写!】
【你们不是喜欢英雄史诗吗?我给你们看看什么叫他妈的英雄的黄昏!】
【你们不是喜欢善恶分明吗?我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眼眶下是浓重的青黑色,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神却亮得吓人,像两簇在黑暗中熊熊燃烧的鬼火。她把对邓布利多那个老狐狸的怨气,对这个该死剧情的愤恨,对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无力感,全都凝聚在了笔尖。
奈德·史塔克的死亡,血色婚礼的背叛,詹姆·兰尼斯特的弑君……每一个字,都带着她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浸透了现实残酷的恶意,狠狠地砸在这个还沉浸在童话故事里的魔法世界。
莉莉丝·安娜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她的“女儿”,正以一种要把自己和椅子焊在一起的姿势,趴在桌上奋笔疾书,那股不要命的疯劲,让她恍惚间,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个同样试图用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世界的、愚蠢的自己。
“我以为你是在写暑假作业,”莉莉丝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晃了晃手里的酒瓶,语气里是她惯有的嘲讽,“现在看来,你是在给梅林写忏悔录?忏悔你不该在年终宴会上抢了救世主风头?”
伊丽莎白头也没抬,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一只苍蝇。
莉莉丝也不生气,她走过去,将一个施了保温咒的餐盘和一瓶颜色诡异的营养魔药重重地放在桌角,差点把那座羊皮纸山给震塌。
“喝了它。”她的声音不容置疑,“我可不想明天早上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头条——《斯莱特林天才少女因沉迷写作活活饿死,或成魔法界最新警示寓言》。”
伊丽莎白终于停下了笔。她端起那瓶魔药,闻了闻那股混合了鼻涕虫粘液和巨怪口水味的刺鼻气味,面无表情地一饮而尽。然后,她拿起餐盘里的三明治,三口两口塞进嘴里,拿起笔,继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莉莉丝看着她这副六亲不认的模样,忽然嗤笑一声。她什么都没再问,也没再劝,只是转身走了出去。
有些疯狂,是劝不住的。只能等它自己烧尽,或者……烧毁整个世界。
当伊丽莎白写下“凛冬将至”的最后一个标点时,窗外,黎明的第一缕微光,正好刺破翻倒巷上空那片浑浊的夜色。
她丢开笔,整个人向后倒去,重重地陷进椅子里。骨头缝里的每一丝力气都被榨干了,大脑像一团被搅乱的浆糊,嗡嗡作响。
她做到了。
她用一个月的时间,锻造出了她的“弑君者”,她的“瓦雷利亚钢剑”。
这一觉,她睡得昏天黑地。再次睁眼时,己经是第二天的黄昏。公寓里空无一人,只有她书桌上那座高耸的、散发着墨香的羊皮纸山,证明着过去一个月的疯狂并非梦境。
莉莉丝不在。
伊丽莎白花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灵魂重新归位。她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那堆手稿前,看着那厚厚的一沓心血,一股“干完这票就金盆洗手”的疲惫感涌了上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总不能跑到对角巷的丽痕书店,跟老板说“嘿,我写了本旷世奇作,快给我出版”吧?
就在她头疼的时候,公寓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莉莉丝带着一身寒气和浓烈的酒气走了进来,她随手将一件黑色的外套丢在沙发上,然后将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着的、方方正正的东西,扔在了伊丽莎白面前的桌子上。
“拿去。”她言简意赅。
伊丽莎白拆开包裹,里面是一本装帧精美的书。
封面是纯黑色的、触感冰凉的龙皮,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只用古朴的、银色的卢恩符文,烙印着一行字——
《权游:凛冬将至》
没有作者署名。
伊丽莎白瞳孔一缩,猛地抬头看向莉莉丝。
“你看过了?”
“在你睡得像头被石化的巨怪时,随便翻了翻。”莉莉丝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一杯火龙威士忌,仰头灌下,喉结滚动间,带着一种野性的美感。“写得不错。比洛哈特那个草包写的东西,要真实一万倍。”
她顿了顿,转过身,那双金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
“我找了个老朋友,在翻倒巷开了家小出版社。他专印一些……魔法部不太喜欢的东西。”莉莉丝的嘴角,勾起一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恶劣的笑容,“他说他喜欢这个故事。所以,他印了五百本。第一版。”
伊丽莎白捏着那本沉甸甸的书,指尖微微泛白。
她的武器,己经离弦了。
最开始的几天,这本书就像一颗被丢进黑湖的石子,只在某些特定的、阴暗的角落里,泛起了几丝微不足道的涟漪。
购买它的,大多是些常年在翻倒巷厮混的、心思深沉的黑巫师,或是一些对政治和权谋有着特殊癖好的、古老纯血家族的成员。他们不声不响地买走,不声不响地阅读,然后,陷入了长久的、令人不安的沉默。
然而,真正的好故事,是会自己长出翅膀的。
一个星期后,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一个拉文克劳的高年级学生,正对着他的朋友,激动地、压低声音嘶吼:“……你根本不懂!奈德·史塔克必须死!他的死,才是一切混乱的开始!这才是真正的悲剧!”
魔法部的茶水间里,两个小职员在交头接耳。“我站兰尼斯特,有债必偿,多酷啊!”“你疯了?他们可是!我还是觉得坦格利安家的小龙女有前途!”
阿兹卡班的某个单间里,一个食死徒囚犯,正对着前来探视的家人,双眼放光地念叨:“……凛冬将至!你懂吗?凛冬将至!这绝对是黑魔王大人归来的预言!”
整个英国魔法界,像一个被投入了发酵剂的面团,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悄然膨胀。人们不再讨论魁地奇,不再讨论最新的飞天扫帚,甚至连“救世主哈利·波特”的话题,都被挤到了一边。
所有人,都在谈论那本凭空出现的、没有作者的黑皮书。
他们为里面的人物命运争吵,为那些残酷的、真实的权谋斗争而心惊胆战。书里那个灰暗的、没有绝对正义的世界,像一面冷酷的镜子,照出了他们每个人内心深处,那些不愿承认的欲望和阴暗。
终于,《预言家日报》坐不住了。
这天早上,一只猫头鹰丢下一份报纸,正好落在伊丽莎白的餐盘旁。
头版头条,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加粗的、仿佛在滴血的动态字体,写着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
【思想的瘟疫,还是文学的革命?一本黑皮书引发的魔法界信仰危机!】
下面配的照片,不是任何具体的人或物,而是一群巫师在对角巷激烈争吵的画面。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站在一起,共同指责一个赫奇帕奇是个“愚蠢的史塔克”;一个魔法部高官和一个狼人,正为了“异鬼和摄魂怪哪个更可怕”而争得面红耳赤。
整个画面,混乱,荒诞,却又充满了诡异的和谐。
那道维持了上千年的学院壁垒,那道清晰的善恶界限,在这本书面前,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伊丽莎白平静地喝了一口南瓜汁,翻开报纸,津津有味地阅读着那些对她这本书的、或吹捧或批判的评论,仿佛在看一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公寓的另一头,炼金室的门开了。
莉莉丝·安娜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瓶珍藏版的精灵佳酿,她看着那个坐在晨光中、一脸淡然地看着报纸的少女,脸上,是许久未见的、糅杂了欣赏、惊叹与疯狂的笑容。
她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然后用一种近乎于咏叹的、带着醉意的声音,轻声说道:
“干得漂亮,小鬼。”
“你不是想掀翻邓布利多的棋盘吗?”
莉莉丝晃了晃酒瓶,那双金色的眸子里,燃着燎原的烈火。
“你现在,是首接在整个赛场上,又摆了一副更该死的、谁也看不懂的棋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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