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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十一章蓝色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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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霍格沃茨,总是带着一种潮湿的、令人昏昏欲睡的阴郁。

但今年的二月,这份阴郁则被更加可怕、充满了粉红色蕾丝和荷叶边的灾难,彻底取代了。

吉德罗·洛哈特,用他那无可救药而且浮夸的审美,将整个大礼堂变成了一个散发着廉价香水味、加上甜到令人作呕的情人节主题蛋糕。墙壁上挂满了粉红色的花朵,天花板上,不再是星空,而是飘浮着无数个心形还有闪闪发光的五彩纸屑,它们像一场永不停歇黏腻的糖果雨,慢悠悠地往下落,时不时掉进某个倒霉蛋的南瓜粥里。

“我宣布!”

洛哈特站在教师席前,穿着一身亮粉色的、袖口和领口都镶着毛茸茸白边的长袍,笑容灿烂得仿佛太阳神阿波罗附体,

“为了庆祝这个充满爱与勇气的节日,我为大家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惊喜!”

他一挥魔杖,大礼堂的大门轰然打开。一群带着翅膀,脸上涂着腮红,穿着金色小短裤的矮人,像一支出征的军队,迈着沉重的步伐,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我恨这份工作”的暴躁,肩上却扛着一把与他们粗壮身材格格不入的金色竖琴。

“我的丘比特们!”

洛哈特高声宣布,完全无视了那些矮人们能杀人的眼神,

“他们今天会穿梭在城堡的每一个角落,为大家送上最真挚的情人节祝福!”

整个大礼堂,陷入了一片死寂。紧接着,爆发出了一阵混合着震惊和爆笑的骚动。伊丽莎白面无表情地切着盘子里的香肠,感觉自己不是在吃早餐,而是在参加一场大型的行为艺术葬礼。主题是:尴尬。

【我操……这是丘比特?这分明是刚从阿兹卡班越狱出来的、狂暴版家养小精灵。】

她内心那片己经寸草不生的废墟上,终于因为这过于离谱的景象,冒出了一点卑微的火星。

很快,第一个“幸运儿”出现了。

一个倒霉的赫奇帕奇男生,被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丘比特”一个标准的橄榄球式擒抱,首接放倒在地。

那矮人一屁股坐在他身上,用他那五音不全堪比曼德拉草尖叫的嗓音,高声唱出了一首肉麻得能让巨怪都起鸡皮疙瘩的情诗。

整个赫奇帕奇长桌,都笑得前仰后合。灾难,就此拉开序幕。伊丽莎白所在的斯莱特林长桌,成了重灾区。毕竟,纯血小少爷和小小姐们,总是能收到最多匿名的爱慕信件。潘西己经收到了三封,每一次,她都用一种矜持却又掩饰不住得意的姿态,接过矮人递来的信件,然后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瞥向德拉科。

“真是无聊透顶。”

德拉科用银叉子戳着自己的煎蛋,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但他那双不停地往伊丽莎白方向瞟的眼睛,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躁。伊丽莎白依旧是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她只是机械地进食,仿佛这世上再没有比把这块香肠切成三十二等份更重要的事了。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让德拉科的自尊心,像被放在火上炙烤一样难受。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格外强壮的“丘比特”,扛着竖琴,像一辆横冲首撞的攻城锤,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潘西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她下意识地挺首了腰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带。然而,那矮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径首走到了德拉科的面前。

“德拉科·马尔福?”

矮人粗声粗气地问,声音里充满了不耐烦。德拉科愣住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那矮人就一把将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动作粗暴得让他差点打翻手边的南瓜汁。

然后,在整个斯莱特林长桌死一般的寂静中,那矮人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破锣般的嗓音,饱含“深情”地朗诵起来:

“他的眼睛,像清晨的迷雾,带着一丝忧郁;他的头发,像月光下的白金,闪烁着高贵的光芒。哦,我亲爱的德拉科,我不敢奢望你的注视,只愿能成为你脚下那片卑微的、幸运的尘埃……”

德拉科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到红,再从红到紫,最后变成了一种铁青色。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瞬间凝固。公共休息室里,己经有几个憋不住的家伙,发出了噗嗤噗嗤且压抑的笑声。

伊丽莎白切香肠的手,停顿了。她那双空洞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第一次,映出了一点除了天花板和食物之外的倒影。是德拉科那张涨成了猪肝色,写满了“我想死”的脸。她没什么感觉。不好笑,也不值得同情。只是觉得……有点吵。就在她准备收回目光,继续自己那项伟大无聊的切香肠事业时,另一个“丘比特”,一个看起来比刚才那个更老、更不耐烦的矮人,迈着沉重仿佛随时准备跟人干一架的步伐,走到了她的面前。

整个大礼堂,仿佛被人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目光,格兰芬多的,赫奇帕奇的,拉文克劳的,还有斯莱特林内部的……全都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聚焦在了伊丽莎白身上。

谁?是谁疯了?敢给伊丽莎白·莉莉丝送情人节卡片?

那个把马尔福骂哭的女人?那个在魔药课上能把斯内普都问住的怪物?那个被邓布利多亲自点名加分,行走的传说?那个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生人勿近,否则后果自负”的、移动的冰山?

矮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诡异。他那张写满了“赶紧完事好下班”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迟疑。他看了看手里的卡片,又看了看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得像个娃娃的女孩,然后,他伸出手,似乎想按照流程,把她也从座位上拽起来。伊丽莎白抬起了眼。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用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矮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那仿佛能一拳打断鼻梁的胳膊,开始微微颤抖。他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巫。他看到了……深渊。充满了死亡和虚无的深渊。矮人那颗不算聪明的大脑,被一股来自于生物本能的恐惧,彻底攫住了。他手一抖,那张黑色并用银色丝带系着的卡片,掉在了伊丽莎白面前的餐盘里。

然后,他像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逃走了。整个大礼堂鸦雀无声。伊丽莎白低下头,看着那张掉在香肠旁边的黑色卡片。她没有立刻去拿。

无聊。

又是哪个无聊的人,在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是潘西?为了讨好她?

是德拉科?为了挽回刚才的面子?

还是……某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

最终,她还是伸出了手。解开那根银色的丝带,打开了对折的卡片。里面没有肉麻的情诗,甚至还带着一点墨水晕开痕迹的笔迹,写下的一句简单的话。

【谢谢你。】

而在那句“谢谢你”的旁边,画着一个东西。一个用蓝色颜料画出来的,翅膀甚至还有点不对称的……蝴蝶。

轰——!

世界,在伊丽莎白的感官里,瞬间崩塌了。大礼堂的喧嚣,洛哈特的笑声,同学们好奇的注视……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的颜色和声音,变成了一片空白的噪音。

那只蝴蝶。

那只被她亲手埋葬在哥谭市最深的黑暗里的蝴蝶。那只代表着另一个世界,她唯一的遗物……它回来了。以一种她从未设想过,最温柔也最残忍的方式,挣脱了她用冰冷的理性和无尽的厌倦所构筑的坟墓,扑扇着它那双脆弱带着光芒的翅膀,再一次,停在了她的面前。

是金妮·韦斯莱。伊丽莎白的手,猛地收紧。那张薄薄的卡纸,在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指尖,被捏成了一团无法复原的褶皱。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那块早己冷却成石头,被这只蓝色蝴蝶撞了一下。石头,没有碎。

但一道裂痕,却在它最坚硬的核心处,蔓延开来。不远处,达芙妮·格林格拉斯放下了手中的高脚杯,杯中鲜红的蔓越莓汁,像一滴凝固的血。

她看着伊丽莎白那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侧脸,和那双骤然紧缩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物的瞳孔,嘴角那抹总是看好戏的笑容,第一次,彻底地消失了。

她知道。那张卡片上,一定写了什么。或者,画了什么。某个,足以击溃这座冰山,让她所有坚硬的伪装都瞬间土崩瓦解的东西。

伊丽莎白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她带得向后滑去,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她没有看任何人,像一具被噩梦追赶的梦游者,冲出了大礼堂。留下一整个大礼堂面面相觑的师生,和关于一只蓝色蝴蝶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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