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扇属于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办公室门,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时,伊丽莎白感觉自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空气、劣质的真空包装袋。
她几乎是逃跑一样地,离开了那条走廊。
她没有回地窖,也没有去任何熟悉的地方。她只是像一头被猎人追赶得迷了路的幼兽,凭借着本能,拼命地、盲目地,在霍格沃茨那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胡乱地穿行。
冰冷、带着青苔气息的空气,灌进她那因为过度透支而火辣辣的肺腑,却丝毫无法让她那颗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心脏,冷却下来。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乱。从一开始的快走,变成了小跑,最后,变成了一场不顾一切、狼狈的狂奔。
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
她只知道,她必须跑。
必须远离那个充满了愧疚、痛苦和十五年沉重时光的房间。必须远离卢平那双写满了震惊和挣扎的琥珀色眼睛,必须远离小天狼星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灰色眼眸,也必须……远离刚才那个冷静、可怕,不是自己的……自己。
最终,她停在了天文塔的顶端。
又是这里。
这个霍格沃茨最高,也最冷的地方。这个见证了她第一次崩溃,也见证了德拉科第一次笨拙守护的地方。
凛冽的夜风,毫无遮挡地,从西面八方呼啸而来,将她那件单薄的斯莱特林长袍,吹得像一面猎猎作响的战旗。
伊丽莎白再也支撑不住。
她背靠着被岁月侵蚀得粗糙的石质栏杆,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急促、带着一丝破音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塔顶,被风声放大,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在发出最后无助的哀鸣。
心脏,在她的肋骨下,疯狂地擂动着,像一架失控的战鼓。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
撞得她头晕眼花。
刚才在办公室里,在那两个男人面前,她有多冷静,多从容,多像一个运筹帷幄的执棋者。
现在的她,就有多狼狈,多不堪,多像一个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下了怎样滔天大罪的罪犯。
我到底……在干什么?
她威胁了一个狼人。
她绑架了一个逃犯。
她欺骗了她唯一的朋友。
她将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两个秘密,像两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一起,打包,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而她做这一切的理由,竟然只是……
“不想再看到一个本该拥有光明未来的男孩,被困在命运的枷锁里。”
“想给他,找回一个真正的……家。”
哈。
伊丽莎白将脸,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膝盖里,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多么高尚的理由。多么伟大的情操。多么……可笑的、自欺欺人的谎言!
她才不是什么救世主!她不是什么心怀慈悲的圣母!
她只是……她只是一个自私的、卑劣的、被逼到绝路的骗子!
她所谓的“拯救”,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为了满足自己那点可怜、不为人知的私欲的自我救赎!
而这场救赎的代价,是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把卢平,把小天狼星,把达芙妮,甚至把那个还在傻乎乎地以为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女的德拉科,都一起,绑上她这艘正在驶向万丈深渊、破破烂烂的贼船!
我真是……太坏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滚烫的匕首,插进了她的心脏,然后,狠狠地,搅动了一下。
疼。
一种比面对博格特时,更加尖锐、清醒、属于道德层面的剧痛,席卷了她的全身。
就在这片无边无际、自我厌恶的黑暗中,一个轻微、仿佛是什么东西被强行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呵。”
那不是哭声。
那是一声……短促而干涩、充满了自嘲的……轻笑。
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呵呵……呵呵呵呵……”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无法抑制。
伊丽莎白抬起头,那张被泪水和冷汗浸湿、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个扭曲、疯狂、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看着头顶那片深邃、缀满了冰冷星辰、仿佛在嘲笑着世间一切愚蠢的夜空,放声大笑。
那笑声,不再是压抑,而是歇斯底里,肆无忌惮的。
像一个在深渊边缘跳舞的疯子,像一个终于放弃了所有抵抗、决定与魔鬼共沉沦的堕落者。
她笑自己那可笑、自以为是的善良。
她笑卢平和小天狼星那脆弱、不堪一击的友谊。
她笑斯内普那卑微、求而不得的爱情。
她笑邓布利多那高尚、却又冷酷得不近人情的“更伟大的利益”。
她笑伏地魔,笑格林德沃,笑这个该死、非黑即白、充满了偏见和愚蠢、狗屎一样的魔法世界!
你们不就是想看戏吗?!
你们不就是想看一个背负着两个世界记忆的灵魂,如何在这个该死、早己写好剧本的舞台上,挣扎,痛苦,最后,走向那个早己注定或悲壮或可笑的结局吗?!
好啊!
那就来看啊!
笑声,在冰冷的夜风中,回荡着,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毁灭一切的决绝。
她不跑了。
也不躲了。
既然己经被逼上了牌桌,既然手里己经握着几张烂到不能再烂的牌。
那索性,就把这张桌子,连同桌上所有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玩家,一起,掀个底朝天好了!
去他妈的救世主!
去他妈的黑魔王!
去他妈的狗屁预言!
她,伊丽莎白·莉莉丝,从今天起,不当棋子了。
她要当那个……制定游戏规则的,唯一的神!
笑声,渐渐地,停了下来。
伊丽莎白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那件被夜风吹得冰冷的斯莱特林长袍,此刻,却像一件加冕、属于君王的黑色披风。
她走到栏杆边,俯瞰着脚下那片陷入沉睡的、庞大的霍格沃茨城堡。
禁林,像一片沉默的黑色海洋。
黑湖,在月光下泛着一层冰冷、鳞片般的波光。
远处格兰芬多的塔楼,还亮着一星半点温暖的灯火。
一切,都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却又,有什么东西彻底地不一样了。
伊力莎白抬起手,看着自己那只纤细、苍白、在月光下仿佛透明的手。
那只手,曾经握过魔杖,也曾经握过沾着血、冰冷的钥匙。
那只手,曾经颤抖着,抚摸过一条脏兮兮,孤独的流浪狗。
也曾经坚定地,握住过另一只冰冷,同样在微微颤抖的手。
她缓缓地,将那只手握成了拳头。
一股冰冷、强大、仿佛能将整个世界都捏在掌心里的力量感,从她的西肢百骸,涌向了她的心脏。
那颗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海啸和地震满目疮痍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全新、冰冷、却又无比清晰的意志,重新,填满了。
她不再害怕了。
也不再迷茫了。
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一抹带着一丝疯狂和无尽嘲弄的笑容,浮现在了她的嘴角。
“游戏……”
她的声音,在冰冷的夜风中,轻得,像一声情人间的耳语,却又带着一种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战栗、君临天下的宣告。
“……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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