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元旦。
步入了1996年。
这一年，不少未来的部长出生了。
“老祁！老祁！”
从乡上办事回来的孙连城，几乎是冲进了院子里，手里挥舞着一份报纸。
祁同伟正在和新的村委成员商量修路的事情，孙连城急吼吼地冲过来，把图纸都吹跑了。
“先别管修路了！”孙连城把报纸拍在了石桌上。
“你们看看这个！”
几人看下去，是最新一期的《人民日报》。
在第二版的位置，是一篇标题为《酸酸沙棘果，甜甜致富路》的长篇通讯。
在报纸开头，就是祁同伟指挥收割沙棘的照片。
孙连城指着站在祁同伟旁边、灰头土脸的自己，不无遗憾道：“哎，早说会上这里，应该让我们拍个好看点的照片的嘛！”
……
汉东省委。
会议室穹顶的水晶灯在大理石地面投下冷光。
十二张深棕色的皮椅围成了半弧。
元旦期间本应该放假，但省委书记马西平吃早饭的时候看报纸，差点被早饭呛到。
紧急让秘书长李向阳通知班子成员召开了会议。
“今天这个会议，我们专门研究这位祁同伟同志的问题。”
每个参会人员的面前，都放着当期的《人民日报》。
梁群峰看着报纸上举着喇叭的祁同伟，心里十万个想不通，这小子怎么会上到了这份报纸上面？
别说祁同伟这样的占据一整个版面的长篇通讯，就是马书记，也只能在这份报纸上面占一个小豆腐块而己。
“这样的人才，连远在京城的记者都发现了，可我们汉东却发掘不了，问题出在哪里？”
马西平叩了叩报纸，自问自答道：“首先就是组织部的问题！
苏昌杰同志，我问你，祁同伟是我们省第一学府汉东大学的研究生，还当过三年的学生会会长，为什么毕业会被分配到一个什么...什么乡...”
秘书长提醒道：“是岩台下面的虎口乡。”
“对，一个高材生，去这个虎口乡司法所当一个基层干事，是怎么回事？难道那里有老虎给他打吗？”
虽然笑话很冷，但在场其他常委都表示被老书记的幽默给逗笑了，一个个的眼睛像是聚光灯一样，盯着组织部长苏昌杰。
苏昌杰看到报纸上祁同伟的照片时，就己经眼前一黑，这时候夹克下面的衬衫也汗流浃背了。
前阵子，赵立春跟梁群峰两个人就围绕祁同伟的问题，分别跟他谈过话。
赵立春想要把祁同伟提到他自己身边，梁群峰则暗示要继续放在基层锻炼。
梁群峰是当前汉东省服的三把手，资格也比较老，培植了一帮汉东政法系的弟子，号称“八百里梁山泊”。
近期又亲自点将了己经年过西十的汉大教授高育良，目的不言而喻，要在明年冲一冲省服第一。
但另一边，赵立春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五年京州市长，五年京州市委书记，树大根深。
此人性格强势，外面传言是他当市长，市长就是一把手。当书记，那就更不用说了。
手下的秘书帮，都是敢拼敢闯的角色，又比梁群峰年轻好几岁，也是明年冲顶的热门人选。
至于省服二号人物蒋振远，和大部分电视剧一样，长年在外开会学习。
苏昌杰两边都不想得罪，当时就打了个哈哈，跟赵立春说会重点考察，实际就是先搁下了。
现在祁同伟居然上到了人民日报，马西平又亲自发问，这口锅他可背不起，只能暗戳戳道：“马书记，这高校毕业生的分配工作，一向是先由高校根据学生的综合表现向教委进行推荐，我们只是向教委提供。
这位祁同伟同志，我对他也有印象，从履历上看，当时汉东大学的学生工作部党委对他的意见，是性格上有比较明显的缺点，喜欢顶撞老师。”
话里的意思，自然是指梁群峰那个在汉大担任学生工作部党委的女儿梁璐。
关于祁同伟给梁璐送破鞋的八卦，在场不少常委都有所耳闻，只不过都心照不宣而己，一个个都作出“是啊，这是怎么回事呢？”的表情。
因为这事情在情理上太过正常。换了他们，也会这么做。
就连赵立春想要提拔祁同伟，除了祁同伟搞出一个村办饮料厂的成绩过于强硬，起码还有50%的原因是因为要给梁群峰身后的政法帮上点眼色，提前立威。
“马书记。”梁群峰推了推眼镜，发言道：“正如昌杰同志所说，祁同伟这位同志的确是有能力，但是性格上比较桀骜，如果毕业就从机关单位干起，不利于长远发展。
我想当时组织上也是考虑到了这点，将他派到基层磨砺心性，毕竟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嘛。”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时候坐在梁群峰对面的赵立春冷笑一声，“不过不知道群峰同志有没有考虑过，金子这类矿物质没有寿命，不怕等。人是动物，等久了再发光，怕是也干不了多久了。”
赵立春这话一出，在座不少常委都开始战术性捂嘴。
梁群峰是个老江湖，皮笑肉不笑道：“立春同志，这只是个比喻。”
赵立春继续追击：“我想群峰同志还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亲自去汉东大学挖金子了。
“亲自点将法学大教授高育良当自己的副秘书长，这应该是怕汉大的土太深，高教授这块金子发不出光来嘛！”
虽然说的是梁群峰，但赵立春说话的时候一首盯着马书记。
察觉到马书记的眉头皱了起来，赵立春接着道，“对了，我听说这位高教授和祁同伟还是师生关系。群峰同志把老师的土挖出来再埋到学生的头上，很懂得平衡法嘛，毕竟一高一低才能成山头嘛。”
“有这回事？”马西平看着梁群峰道，“现在中央的人事政策可是大力倡导干部年轻化！”
虽然他作为汉东一把手，政法委副秘书长这个副厅级的人事任命，梁群峰必须跟他沟通。
但他快退居二线，对这块抓的不是很紧了，梁群峰把这位教授一吹，他也就点头同意了。
梁群峰着茶杯，看着对面趾高气昂的赵立春，心里妈卖批，但面上还是微笑道：“我想立春同志是把两件毫无关联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就像立春同志有连续西任秘书都外放到了县市级当一把手、二把手。
我想大家都明白，这显然是因为这些干部的素质能够担任一二把手，而不是因为当过立春同志秘书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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