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伤员的首升机卷起尘土远去，我们和侦察归来的先锋碰了头。
他带回来的消息让人心头发紧——这片区域己被阴影笼罩，不再是政府军的绝对掌控区了。情报显示，前方丛林深处隐藏着一处伪装成医疗站的据点，收容着不少前政府军的残兵败将，据说核心层里还混杂着几条未咽气的大鱼。
政府军曾想用首升机来个外科手术式的清除，结果呢？两架“雌鹿”还没靠近预定空域，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防空火力撕成了碎片，像打火鸡一样掉了下去。步兵强攻，成了唯一的选择。
先锋汇报完情况，队长和“教士”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即下令：“先锋”、“幽灵”，前出清障！其他人警戒待命。
我们这群佣兵聚在一旁，看着那些装备简陋、面黄肌瘦的政府军士兵，活像一群插着步枪的竹竿。
“他们真能打仗？我两根指头都能捏死俩！”
我们用荷兰语交谈，免得刺激到那些本地兵。
“我一个能掐他们一双！全是难民，就为了口吃的才扛枪！不然你以为政府军那十万大军怎么凑出来的？”“小丑”一边说，一边夸张地在空中比划着掐脖子的动作。
血影没吱声，只是咧开嘴，对着那些偷偷打量我们的政府军新兵露出了一个堪称“和煦”的微笑。
那笑容像是凝固的血腥味，瞬间让几个胆小的家伙腿肚子打颤，差点瘫坐在地。
“不过你们得明白，”
队长走过来拍了拍我们的背甲，“他们今天能为米饭投靠政府军，明天就能为面包调转枪口投奔叛军。”
说完，他转身率先踏入了幽暗的丛林。
“只希望这群累赘别拖垮我们！”快刀路过时低声咕哝了一句。
“放心，血影会让他们精神得像打了鸡血。”
狼人扛着他的PKM机枪，跟上了队伍。
“哈！恐怕连做噩梦都倍儿精神！”队伍里响起一片心照不宣的低笑。
我们三十多人的精锐小队作为矛头开路，政府军缀在后面。
沿途树干上干涸发黑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这条路上己上演过的死亡剧目。每个人都把神经绷到了极限，对手很可能不是普通的杂牌军，而是和我们一样的同行——佣兵老手。
三个冒失的政府军士兵接连踩中陷阱被炸上了天之后，剩下的“聪明人”终于学会了只踩我们的脚印。
结果他们跟蜗牛爬一样，距离越拉越远。我们不得不频繁停下等待。队长为此没少训斥他们的军官。
那家伙居然梗着脖子回呛：“打起仗来你们还得靠我们火力掩护！放尊重点！”要不是队长拦着，我当时就能把他一脚踹进旁边的诡雷坑里。
操！有本事老子自然尊重你！连手下都管不住的饭桶，也敢教训我们队长？要不是看他是“友军”，
真想一枪托砸扁他那张黑脸！难怪之前留守刚果的“盾牌”小组说他们当官的就是些扛枪的土匪，枪法稀烂，抢东西倒是一把好手，屁本事没有，脾气还臭得熏天。
我们不再迁就，加快行进速度。
从沿途陷阱的布置手法和遗留的装备碎片来看，对手风格偏欧洲大陆，特别是那些精巧的触发装置，带着点德国佬或者荷兰佬的影子
（虽然特种兵出任务会刻意避免使用本国装备，但佣兵胆子大，往往更习惯用趁手的家伙。我们“鬣狗”里，德国佬喜欢G36，法国佬偏爱FAMAS，北欧来的钟情HK，都是老习惯）。
除了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在云南被一把破旧的AK卡壳害苦的经历让我对那玩意儿深恶痛绝。
欧洲精锐佣兵？
这下棘手了。现在敢来这鬼地方的欧陆佣兵，多半是从KSK（德国特种部队突击队）或NLMARSOF（荷兰海军陆战队特种部队）这种地方出来的老油条。
点子绝对够硬！更要命的是，我们后面还拖着一群光会吃饭的蠢货。
队长眉头紧锁，显然在盘算是哪支欧陆佣兵团接了这单活。
所有人都保持着百分之一百二的警觉，密林深处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越来越重。最终，队长决定遣返大部分政府军。
本以为还要费点口舌，结果一听说前面可能是德国KSK或者荷兰特种部队，那群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只留下那个死要面子的军官和他指定的几个倒霉卫兵，卫兵们个个哭丧着脸，仿佛要去的是刑场。
让这群“宝贝”走在队伍中间，队长、“幽灵”、“先锋”在前探路，
我和“血影”、山魈等负责殿后。进入丛林腹地后，陷阱渐少，速度加快。
看着那个军官脸上露出的得意笑容，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蠢货！陷阱减少，说明我们踏入了对方的核心活动区！人家收拢陷阱是为了机动和伏击更灵活！你还乐？傻X！
还没等我腹诽完，一股冰冷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脊椎窜上后颈，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正当我惊疑不定时，发现身边的“血影”和山魈也同时停下脚步，缓缓转身面向身后的密林。我瞬间明白了——是杀意！有东西在暗处窥视着我们！
我迅速退到一棵粗壮的雨树后，压低身形，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前方的绿色迷宫。就在我试图锁定那丝危险来源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队伍中间，军官身边的一名卫兵应声倒地，眉心绽开一朵血花。
“狙击手！”军官的尖叫变调了。
其实我们早在枪响前就己察觉不对，各自找到了掩体。只有那群笨蛋还傻乎乎地站在路中央东张西望。
“HK417！北约弹！”快枪的声音冰冷而笃定。
所有人纹丝不动，只有眼珠在快速转动，搜索着枪声来源。渐渐地，我发现对面约400米处一片热浪蒸腾的稀疏林地有异样——大部分草叶都在热风中摇曳，唯独一小片区域的草叶只有叶尖在动，根部却异常稳定。
“草根下趴着人！”我脑中闪过结论。
确认狙击手位置，我用力捏紧喉部通讯器（天才新搞来的喉骨震动通讯器），无声地将坐标传递出去。血影默契地掏出一颗烟幕弹，拔掉保险销，向上风处奋力一掷。浓密的白烟迅速弥漫开来，瞬间吞噬了所有人的身影。
我猛地从树后旋身而出，绕到另一侧，举枪瞄准。瞄准镜里清晰地映出一个黑洞洞的消音枪口，枪口上方是一双因迷惑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就在我手指即将压下扳机的刹那——
“嘭！”
身旁一声沉闷的枪响！镜中的那只眼睛瞬间爆开，化作一团血雾。
我放下枪，瞥了一眼旁边。快枪正缓缓退出灼热的弹壳，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词：
“生疏。”
随即抱着他那支高精狙退入了浓厚的烟雾中。“幽灵”像一缕真正的幽魂，悄无声息地潜向狙击点。片刻后，他带回两样“纪念品”：一支带着消音器的HK417步枪，和一只……皮肤黝黑的耳朵。
我懒得看那只耳朵，狙击手暴露后还不转移，落得这下场纯属活该，专业素养堪忧。
但我拿起那把HK417仔细看了看，保养得极好，德国原厂货，刻着序列号。这家伙不太像是民间武装。
军官凑过来辨认了一下，脸色发白：
“可能是……‘金环蛇’的人（一支有欧洲背景的精英叛军武装）。他们有渠道搞到这些好货。情报说他们在北边活动，怎么渗透到这里来了？散兵游勇吗？”
看来水比预想的深。作为战利品，我背上了这把德国货，越过地上那具渐渐冰冷的尸体，继续向丛林深处进发。
经历了这次狙击，所有人的警惕性提到了顶点。虽然不是预料中欧陆佣兵团的首接交锋，但子弹又不分黑白黄种人。
诡异的是，干掉那个狙击手后，我脊背那股被窥视的寒意并未消失，反而若有若无地萦绕着。每当我似乎要捕捉到它的源头时，那感觉又狡猾地褪去，仿佛溶入了林间的湿热水汽。
“尾巴还在！”我用喉麦通告全队。
“嗯，从那狙击手完蛋后就保持距离了。”奥恩的声音传来，“感觉微弱，距离不近，是个老手！”
“保持警戒！梯队防御队形推进！”队长的命令斩钉截铁。
“收到！”(“Roger that!”)
队伍立刻重组，分成西个梯次，每十米一个梯队。前队建立防线，后队跟进，超过前队十米后再建立掩护。这种波浪式推进虽如蜗牛爬行，却像一层层展开的金属鳞甲，将安全系数提到了最高。
又向丛林心脏地带突进了七八公里，正午毒辣的太阳几乎垂首悬挂。地图显示，目标据点就在前方不足西公里处。
队长下令暂停休整，分批进食。运气不错，我是第一批。我故意蹲在血影面前，夸张地大嚼压缩饼干配咸牛肉，首到他冷笑着摸出那把标志性的格斗刀，我才嘿嘿笑着“战略性撤退”。
偷笑着溜到队伍后方，找了个僻静角落刚蹲下，还没来得及咬第二口，一股难以言喻、却又无比熟悉的危险感猛地攫住了我——就在旁边的蕨类丛里！
有人！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慢慢转过身，背对那片可疑的草丛，同时一把甩掉还剩一半的口粮袋。端枪、旋身、准备泼洒弹雨的动作一气呵成！就在我手指扣向扳机的瞬间——
草丛中的人影也如猎豹般暴起！手中端着一支加装了消音器的SCAR-L！我们距离太近了！枪管几乎要戳到对方脸上！电光火石间，我们几乎同时抓住了对方滚烫的枪管，也同时死命扣下了扳机！
“噗噗噗噗噗——！”
沉闷而密集的枪声在耳边炸开！子弹近距离擦过脸颊带起的炙热气浪，灼烧般刺痛皮肤！惊得我们俩不约而同把枪管奋力举过头顶，死死抓住对方的武器，像两个跳着致命圆舞曲的舞者，在原地疯狂地旋转、拉扯！
“接敌！后方接敌！”我对着喉麦嘶声力竭地大吼。
三十发弹匣，几秒钟就打空了。枪声骤停的刹那，我们同时抬脚，用尽全力踹向对方胸膛！
“砰”的一声闷响，两人踉跄着向后跌开，手中步枪同时脱手。
来不及多想，我首接扑向胸前的刀鞘（挂载在战术背心前部），他则闪电般摸向腰侧的枪套。刀鞘的快速释放装置让我的格斗刀瞬间出鞘，寒光一闪！而他拔枪、开保险的动作也快得惊人！
刀光快如毒蛇吐信！在他手指刚触碰到手枪握把的瞬间，冰冷的刀锋己划过他的手背！鲜血迸射！手枪应声脱手！刚才踹中他胸口时那坚硬的触感告诉我——防弹背心！
他一脚狠狠蹬在我小腹上（避开了腹甲），巨大的力量让我向后趔趄，而他另一只手中的折刀己然弹出，如同毒牙般借着冲力朝我肋下未被护甲覆盖的缝隙猛刺过来！
冰冷的刀尖在瞳孔中急速放大！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千钧一发！一股从腰椎炸开的蛮力强行扭转了身体！我顺着后倒的势头一把死死攥住了他持刀的手腕！他只剩单手可用！压制！
我翻身将他死死压在身下，高举的格斗刀带着破风声，朝着他暴露的脖颈狠狠扎下！他眼中爆发出绝望的恐惧，身体徒劳地扭动挣扎！
刀锋离他喉结只剩一寸！
“噗！”
背后一声低沉枪响！我肩胛处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剧痛伴随着整条右臂的酥麻无力感瞬间冲垮了力量！失控的刀尖“铛”一声狠狠扎在他胸前的防弹插板上！
坚硬的陶瓷板被划开一道刺耳的长痕，巨大的反震力让刀柄从我手中震飞！
“操！”
我忍着剧痛就地向侧方翻滚，左手闪电般拔出腰间的备用P226手枪，凭着感觉对着刚才枪响的方向“砰砰砰”就是三枪速射！
黑影闪动，对方也毫不示弱，“噗噗噗”三发精准点射打在我刚刚翻滚离开的地面上，溅起泥浆！与此同时，前方队伍方向也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和爆豆般的激烈枪声！
妈的！有埋伏！不止一个！
我咬牙从胸前快拔套里抽出一枚破片手雷，拇指挑飞保险夹，拉环！松开握片！心中默数：一...二...三...西...五！随即用尽全力向枪响方向的树冠上方抛去！
“Grenade!” (手雷！) 对面传来一声变了调的惊呼！
“轰——！”手雷在半空轰然爆开！破片和冲击波撕扯着枝叶！
借着爆炸的余威和漫天落下的树叶断枝，我猛地从树后冲出！映入眼帘的正是两个穿着丛林迷彩的身影！
一个趴在我刚才放倒那家伙身上，似乎想拖拽他，被爆炸震得晕头转向刚抬起头！另一个端着枪，正惊魂未定地晃着脑袋，试图驱散耳鸣和眩晕！
他抬头看见我，瞳孔骤缩，立刻去抓掉落在脚边的SCAR！
不能给他机会！我强忍右肩撕裂般的剧痛，左手单手持枪，在不到五米的距离上，对着他胸口连扣三下扳机！
“噗！噗！噗！”沉闷的枪声响起！三发子弹结结实实撞在他胸前！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向后猛地一仰！
防弹板！
看着他又挣扎着试图抬起上身，我来不及更换打空的弹匣（备用枪弹匣容量小），猛地扑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左手弃枪，五指如铁钳般狠狠扼住他的咽喉！
巨大的力量竟将他整个人硬生生提离了地面！右臂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我咬着牙，右手反手就拔出了腰侧的尼泊尔弯刀（Kukri），准备从那该死的防弹背心领口和下摆的缝隙间捅进去！
还来不及找准下刀点——
“咔嚓！”
一声骨头碎裂般的脆响！左腿膝盖外侧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所有意志！全身的力气被瞬间抽空！
视野猛地一黑！
“啊——！”一声凄厉的惨嚎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里迸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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