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歇。只是这一次，涌动的方向更加明确——来自省厅高层的压力，和宋志国日渐紧锁的眉头。
“城南水泥厂！又他妈是城南水泥厂！”宋志国把一沓厚厚的卷宗摔在桌上，震得茶杯盖叮当作响，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个月第三起了！邪了门了！”
组员们立刻围了上来。陈默也放下手中的物证报告，走了过去。
卷宗封面写着：“省城第三水泥厂失踪女工案（刘艳）”。
“刘艳，女，三十二岁，水泥厂包装车间工人。五天前下夜班后失踪。家属报案。厂里排查，门卫说没见她出厂，她骑的自行车还在车棚里。”宋志国指着卷宗，语速飞快，“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跟她前两个失踪的女工一样！王梅，李淑芬！都是夜班女工！都是下班后人就没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家属快把厂门口堵了！上面压得紧，限期破案！”
他扫视着众人，目光最后落在陈默身上，带着沉重的压力：“小陈，这案子邪乎。现场干净得跟狗舔过一样！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留下！前两个案子，我们翻来覆去查了几个月，屁都没查出来！这次刘艳的案子，不能再拖了！疑难组，该啃这块最硬的骨头了！你有什么想法？”
陈默拿起卷宗，快速翻阅着。前两起失踪案（王梅、李淑芬）的卷宗也附在后面。报案记录、家属询问笔录、厂区排查记录、有限的现场照片……如同宋志国所说，干净得令人绝望。没有搏斗痕迹，没有目击者，没有勒索信，没有可疑通讯记录。三个大活人，就像凭空在下了夜班、从车间到厂门口这短短几百米路上，被无形的怪物吞噬了。
“宋组，所有失踪都发生在下夜班时间？具体是几点？”陈默问道。
“包装车间夜班是晚上十一点半下班。门卫登记显示，王梅、李淑芬都是在十一点西十五分左右刷卡出厂。刘艳的卡最后一次刷在十一点西十二分，但门卫没印象她出去。”宋志国回答。
“厂区监控呢？”
“别提了！”宋志国一脸晦气，“破厂子，效益不好，监控就是个摆设！关键区域要么坏了，要么分辨率低得连男女都分不清！夜班那会儿更是雪花一片！”
“失踪地点范围能确定吗？从车间到厂门口必经之路有哪些？”陈默追问。
“就一条主干道，两边是仓库和原料堆场。晚上路灯昏暗，人少。”宋志国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线，“我们反复筛过，没发现任何异常。妈的，真是见了鬼了！”
陈默的目光在地图上那条昏暗的主干道上来回扫视。CIS光幕无声启动，将前两起案件的现场照片（虽然模糊）、笔录信息、以及刘艳案的最新信息高速整合、建模、推演。三个失踪点在地图上被高亮标记出来，形成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区域。
【失踪模式分析：时间高度重合（夜班下班后15分钟内），地点集中（厂区主干道特定路段），目标特征一致（夜班女工）。】
【现场痕迹缺失：指向凶手具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熟悉厂区环境及监控盲区，可能具备清理现场能力。】
【行为模式推演：预谋作案可能性极高。凶手可能潜伏于厂区内，等待特定目标（落单夜班女工）出现，实施快速控制并转移。】
【关键疑点：尸体处理。连续三起，无尸体发现，处理方式高效隐蔽。厂区周边环境复杂，但大规模搜索无果。】
“宋组，”陈默放下卷宗，指向地图上三个失踪点构成的三角区域中心，“重点排查这个区域。尤其是……那些大型的、可以藏匿或处理尸体的设施。比如，大型原料储罐内部、废弃的设备间、或者……水泥搅拌站内部。”
“水泥搅拌站？”宋志国一愣，随即眼睛一亮，“你是说……那几台大型的罐式搅拌机？”
“对。”陈默点头，“搅拌机内部空间巨大，结构复杂，日常清理困难。如果有心藏匿甚至……处理尸体，那里是绝佳的场所。而且，搅拌机工作时的巨大噪音和粉尘，能完美掩盖任何异常声响和气味。”
这个思路极其大胆，也极其骇人！将尸体投入正在运转的水泥搅拌机？那简首是尸骨无存！
组员们倒吸一口凉气。宋志国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眼中爆发出凌厉的光芒。
“查！立刻去水泥厂！重点查那几台罐式搅拌机！尤其是……刘艳失踪后这几天，有没有哪台机器进行过非计划的‘深度清理’或者报修过！”宋志国猛地站起来，“小陈，你跟我一起去现场！其他人，调取水泥厂所有搅拌机近期的运行记录、维护记录、操作人员排班表！特别是刘艳失踪当晚当班的人！一个都别漏！”
警笛呼啸，打破省厅的宁静。宋志国亲自开车，陈默坐在副驾，一路风驰电掣赶往位于城市南郊的第三水泥厂。车窗外，城市的繁华渐渐被灰蒙蒙的厂房和巨大的水泥罐取代，空气中开始弥漫着刺鼻的水泥粉尘味。
水泥厂的气氛压抑而紧张。厂门口拉着警戒线，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在维持秩序，家属悲戚的哭喊声隐约传来。厂长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脸色蜡黄，不停地擦着汗，看到宋志国如同看到救星。
“宋队长！您可算来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厂长声音发颤。
“少废话！带我们去搅拌站！”宋志国没给他好脸色。
搅拌站区域是水泥厂的核心，也是噪音和粉尘最严重的地方。几台高达数层楼的巨型罐式混凝土搅拌机如同钢铁巨兽般矗立着，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泥粉尘，吸一口都呛得慌。巨大的传送带将砂石骨料和水泥源源不断地送入搅拌罐。
“宋组，就是这几台。”厂长捂着口鼻，指着最大的三台搅拌机，“平时主要就这三台干活。”
“刘艳失踪后，哪台机器进行过内部清理或者报修？”宋志国吼着，盖过机器的噪音。
“清理？报修？”厂长一愣，看向旁边的车间主任。
车间主任是个黑瘦的汉子，皱着眉头想了想：“3号机！前天早上，操作工老吴说搅拌臂运转声音有点闷，怀疑里面卡了大石块或者凝固的水泥块，申请停机清理了一下。不过清出来都是些正常的水泥疙瘩，没啥特别的。”
“3号机？”宋志国和陈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刘艳是五天前失踪，3号机是前天清理的……时间点微妙！
“立刻停机！封锁3号机！技术处的人马上到！”宋志国对着通讯器吼道，“让厂里把当时参与清理的操作工老吴叫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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