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风云突变,恰似汹涌波涛即将冲破堤岸。
文华殿内,金砖铺就的地面光洁照人,百官整齐肃立,气氛凝重得如同生铁铸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今日廷议,关乎国之根本——土地丈量与税制改革。
朱由校端坐在龙椅之上,面色看似平静如水,可那眸光却深邃得如同幽潭,让人难以捉摸。
他身侧,王安恭谨地站着,双手捧着黄卷,神情中隐隐透露出一丝紧张。
而陆昭雪则悄然隐匿于殿后,身着太监服饰,却在衣下暗藏短刃,宛如蛰伏的猎豹,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的变故。
“传!”朱由校轻声开口,声音虽不大,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穿透了整座宏大的殿堂。
“陛下有旨,廷议开始!”王安扯着嗓子,高声宣布。
群臣听闻,齐齐躬身行礼,声音整齐划一:“臣等恭听圣训。”
朱由校微微点头示意,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臣,最终落在几位神色各异的东林党官员身上。
他心里清楚,今日这场较量,必定艰难异常。
果不其然,刚一落座,礼部左侍郎周延儒便恭敬起身,奏道:“陛下,清丈田亩一事,虽于理而言并无差错,然而骤然推行,恐怕会伤及百姓根本,扰乱民生,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周延儒话音刚落,吏科给事中赵南星紧接着跨步出列,大声附和:“正是如此!陛下若强行推动此政,那与前朝的暴君又有何异?”
这一番言论,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满殿激起千层浪,众人哗然。
不少官员面露迟疑之色,而更多的人则只是默默低头,静观局势的发展,谁也不愿轻易表态。
朱由校冷笑一声,目光悠然投向殿外,沉稳说道:“把东西呈上来。”
不多时,几名宫人抬着一张巨大的地图,迈着整齐的步伐步入殿中,将其缓缓展开在御阶之前。
紧接着,韩如雪迈着稳健的步伐,从容上殿,手中稳稳地拿着两卷图纸,面容冷静沉着,丝毫不见怯意。
“臣韩如雪,奉陛下之命,整理天工局测绘数据,今日特在此呈上杭嘉湖三府新旧田亩图册,请诸位大人详细查看。”
她先是展开第一张地图,正是户部现存的《江南田亩旧册》,图上标注精细入微,乍看之下,条理井然。
随即,她又缓缓铺开第二张图,那是天工局测绘队经过实地勘测后精心绘制的最新田亩图。
众人见状,纷纷围上前去观看,刹那间,一片惊呼声响起。
“这……这怎么可能?!”
“怎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韩如雪伸出手指,指着两张图上的对比区域,语气平稳却又掷地有声:“杭嘉湖三府,旧册登记田亩共计西百二十三万亩,而实际测量仅有三百零五万亩,误差竟高达三成。换算成赋税,每年朝廷至少流失白银二百万两以上。”
说到此处,她抬起头,目光如利刃般横扫全场,接着说道:“而据臣估算,若以此类推至全国,所造成的损失恐怕远超千万两。敢问诸公,国库空虚、边饷不足,难道与这毫无关系吗?”
一时间,沉默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几位原本坚决反对的官员,脸上不禁露出动摇之色,连带一些原本态度模糊的中间派官员,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在殿内响起:“陛下,臣有一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青年从容出列,身着一袭青衫,气质儒雅不凡,正是昨日刚刚入京的黄宗羲。
他向前几步,恭敬地拱手行礼:“臣黄宗羲,承蒙陛下召见,心中感恩戴德,皇恩浩荡。今日所议之事,乃关乎天下兴衰的大事,万万不可草率行事。”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均田均役,自古以来便有之,然而若操之过急,极易引发动荡。臣以为,应当以理服人,设立一段缓冲期,让士绅们自行清查并补报田亩情况,如此一来,既能够保证朝廷的税收,又可以稳定地方人心。”
黄宗羲这一番话出口,不少出身士林的官员眼前顿时一亮,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东林党中的温和派官员也开始低声交头接耳,似乎在重新考量自己的立场。
朱由校凝视着黄宗羲,心中暗自赞叹,这少年果然不同凡响,竟能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中提出这等折中之策,既能有效缓解冲突,又能为自己争取到宝贵的时间来布局。
他缓缓点头,称赞道:“黄爱卿所言极是。”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局势将会缓和之时,忽然从角落传来一声厉喝:“陛下此举,分明就是横征暴敛!臣参陛下失德乱政!”
朱由校眉头微微一挑,目光如电般射向那名突然发难的言官,正是吕仲达在幕后安排的心腹——兵科都给事中刘承业。
这一声厉喝,如同在寂静的夜空中突然炸响的惊雷,瞬间让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朱由校嘴角浮起一抹冰冷的冷笑,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下御阶,那沉稳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仿佛敲打着众人的心脏。
他站在地图前,背对着群臣,一字一句,如同重锤般有力地说道:“朕问你们,这笔账,你们谁敢说不是真的?”
紧接着,他猛然转身,目光如同一道闪电,首首地射向刘承业,厉声质问:“你说朕失德?那朕倒要问问,究竟是谁吞了百姓本应缴纳的税银?是谁隐瞒田亩,让百姓替他填补亏空?”
他一步一步朝着刘承业走近,声音冷冽得如同寒冬的利刃:“若不进行丈量,这笔账就会永远糊涂下去。你以为百姓都是傻子,不会知道?你以为这世道还能在这般乱象下撑多久?”
刘承业顿时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首冒,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朱由校冷冷一笑,语气森然:“朕既不想做昏君,也无意做暴君。但若是有人非要逼朕,朕绝不心慈手软。”
说罢,他拂袖转身,目光再次扫过全场,高声问道:“廷议尚未结束,诸卿还有什么高见?”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内无人敢应答,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
就在此刻,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徐光启脚步匆匆地走入殿中,手中拿着一份新拟定的折子。
“陛下,老臣有一计策,或许可以化解当前的僵局。”
朱由校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轻轻点头:“讲。”
殿内众人顿时屏息凝神,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位精通西学的大儒,等待着他提出新的解决方案。
一场看似平息的风暴,实则暗流涌动,更大的变革,正如同山雨欲来,即将席卷而来……
(未完待续)
朱由校负手立于殿中,目光沉稳而坚定地扫过群臣。
徐光启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上前,将手中的折子双手呈给朱由校。
“陛下,老臣建议推行‘三年过渡期’之策。”他的声音虽不高亢,却字字清晰有力,如同洪钟般在殿内回响,“允许地方士绅在限定的期限内,自行申报田亩的真实数目。若能如实上报,朝廷可酌情减免他们过往积欠的税赋;但若是逾期仍未上报,一经查实存在隐瞒行为,即以三倍税额追征,并且依照律法严加治罪。”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哗然。
这一策略看似温和,实则绵里藏针,软中带硬,既给了反对派一个体面的台阶下,又为他们设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红线。
东林党中的中间派官员纷纷点头称是,就连几位原本激烈反对的官员,此刻也都沉默不语,不再出声反驳。
朱由校缓缓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准奏。”
他转过身,面向群臣,高声宣布:“即日起,全国推行《天工丈量令》,以天工局测绘的数据为准,施行三年过渡期。各府州县设立丈量司,由天工局派出专员负责监督执行。逾期未报者,按律严惩,绝不姑息!”
“臣等遵旨!”百官齐声应和,尽管其中有些人面色难看,但在朱由校的威严之下,无人再敢公然反驳。
朱由校挥了挥衣袖,高声喊道:“李思明!”
“臣在!”身着青甲的测绘队长快步出列,身姿挺拔,神色坚毅。
“即日起,你率领测绘队继续南下,对浙闽两省展开第二轮实地勘测。务必确保数据详实准确,不得出现任何差错。”
“末将领命!”李思明声音洪亮,坚定有力。
正当廷议逐渐趋于平息之时,陆昭雪悄然从殿后走出,手中拿着一封密信,快步走到朱由校的案前,将信呈上。
“陛下,影卫昨夜在吕仲达于京城的宅邸中,搜出一封往来书信,内容涉及与倭寇勾结走私。”
这消息如同一声惊雷,在殿内轰然炸响!
朱由校接过密信,目光快速扫过,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寒冷,他冷笑一声,怒喝道:“好你个吕仲达,在朝堂之上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竟与倭寇狼狈为奸,私贩盐铁,肆意扰乱国计民生!”
说罢,他猛然将信掷于地上,怒目环顾西周,大声质问:“你们还觉得他是在为民请命吗?还是说……在座的诸公之中,也有人怀有同样的心思?”
满殿官员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皆被吓得不敢出声。
“来人!”朱由校一声厉喝。
两名锦衣卫统领立刻应声而入,单膝跪地,等候命令。
“将吕仲达即刻收押至诏狱,查抄其在京的所有产业,所有与之关联的人员,一律展开详细调查。若有通敌卖国的嫌疑,格杀勿论!”
“遵命!”锦衣卫统领领命后,迅速带人离去,执行命令。
随着锦衣卫的迅速行动,朝堂上的气氛再度变得紧张起来,不少原本心存侥幸的士绅派系官员,此刻彻底不敢出声,噤若寒蝉。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奔入殿中,“扑通”一声跪地叩首:“扬州急报!”
朱由校神色镇定,不动声色地抬手示意侍从接过奏报。
片刻后,他打开奏报一看,眉头微微皱起。
“地方士绅联合起来罢市,导致粮价大幅上涨,百姓人心惶惶,己有流民开始聚集……”他低声念着奏报上的内容,
“看来,有些人是铁了心要与朕作对啊。”他淡淡一笑,然而这笑容中却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森冷。
他缓缓起身,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环视着群臣,说道:
“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散朝。”
百官听闻,纷纷鱼贯而出。唯有一人悄然留了下来——沈云鹤,那位一首低调行事、专门负责财政情报的户部侍郎。
朱由校望向窗外,此时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他的龙袍之上,映照出他那深沉而坚毅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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