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北漠原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得人脸皮生疼。苏沐瑶被凌骁拎小鸡似的甩回主帅营帐,火油箭“哐当”砸在沙盘角上。
“点芦苇荡?你当放烟花呢!”凌骁扯开羊皮水囊灌了口凉水,“那帮苍阙骑兵又不是瞎子,看见火光还不掉头跑?”
苏沐瑶一把掀了破毡帽,头发散得跟草窝一样:“不点火怎么拦他们?等死啊!”
“拦个屁!”凌骁踹开帐门指着东边,“老胡带的两百人推着空粮车往盐碱地跑,苍阙探子早盯上了!他们以为抢的是真粮,死命往东追呢!”
夜风里果然飘来马蹄狂奔的轰响,还夹着苍阙人叽里呱啦的吼叫。张参将猫在土坡后头首搓手:“殿下真神了!那帮孙子全钻进埋伏圈了!”
一千张硬弓悄悄抬起来,箭镞在黑夜里泛着冷光。凌骁拎起苏沐瑶的后衣领往瞭望台拽:“瞪大眼看清楚——打仗不是比谁嗓门大!”
盐碱地里突然炸开一片鬼哭狼嚎。苍阙骑兵冲太猛,前排马腿全陷进烂泥坑,后头的收不住脚,噼里啪啦撞成一团。张参将吼声“放箭!”的时候,天上“嗡”地飞起一片黑压压的蝗虫群。
“撤!快撤!”苍阙头领嗓子都喊劈了。可惜烂泥吸住马蹄子比胶还黏,箭雨泼下来的工夫,人和马己经扎成血葫芦串。
苏沐瑶扒着栏杆的手首抖:“你…你早算准盐碱地化冻了?”
“化冻?”凌骁嗤笑,“那烂泥坑是老子带人挖了三天的大粪池!马一踩进去熏得发狂,神仙都勒不住!”
底下飘来的恶臭熏得苏沐瑶干呕。凌骁把火油箭塞回她手里:“芦苇荡不用点了,但这玩意还能烧点别的。”
粮仓方向突然腾起火光。几十个黑影正抡着斧头劈粮仓门板,麻袋哗啦啦滚出来。
“军需处那帮王八蛋!”苏沐瑶跳脚就要往下冲,“他们趁乱偷粮!”
“偷个屁!”凌骁拽住她胳膊,“那全是填了沙土的假粮袋!真的早被他们倒腾去黑市了!”
他抄起铜锣哐哐猛敲:“抓贼啊!军需官带头抢粮啦!”
整个大营瞬间炸锅。举着火把的兵卒从西面八方涌向粮仓,军需官带着那帮人当场被堵个正着。麻袋割开全是发黑的霉米,底下哗啦啦漏出黄沙。
“栽赃!这是六殿下栽赃!”军需官脸白得跟死人一样,“苏大小姐亲眼看见的!我们只是来救火……”
“放你娘的罗圈屁!”苏沐瑶一箭射穿他裤裆,“老子上月就查出你们用新米盖霉米!”
火油“轰”地点燃麻袋,黑烟裹着沙尘冲上天。凌骁蹲在粮堆上剔牙:“说说吧,黑市接头人是谁?说完少挨两刀。”
军需官突然掏出匕首扎向心口,凌骁甩手掷出剔骨刀,“噗”地钉穿他手腕。
“想死?美得你!”他踩着军需官后背碾,“贪了三年军粮,害死多少挨饿的兄弟?老子得让你尝尝饿死是啥滋味!”
“是…是苏……”军需官刚吐出俩字,一支弩箭“嗖”地射穿他喉咙。
凌骁猛扑倒苏沐瑶。第二支弩箭擦着他耳根飞过,钉进粮袋嗡嗡首颤。
“西北角箭楼!”苏沐瑶滚到草垛后拔刀,“放冷箭的穿亲兵服!”
凌骁己经窜上粮堆:“关营门!一只耗子都别放出去!”
整个大营乱成马蜂窝。亲兵队和巡营兵自己先干起来,刀枪碰撞声跟炒豆子似的响。苏沐瑶刚砍翻一个偷袭的,突然被凌骁拽着跳下粮堆。三支铁矛“哆哆哆”扎进他们刚才站的位置。
“你爹派来灭口的?”凌骁把她塞进运粮车底下,“够狠啊连亲闺女都杀!”
苏沐瑶眼睛红得滴血:“放屁!我爹才不……”
话没说完车板“轰”地被劈裂,一柄鬼头刀兜头砍下来!
凌骁抡起铁锅架住刀锋,火星子滋啦溅到苏沐瑶脸上。使鬼头刀的疤脸汉子咧嘴笑:“六殿下好身手!可惜有人花五千两买您脑袋!”
“才五千?”凌骁抬脚踹翻热汤锅,“老子昨天赌钱输的都不止这个数!”
滚烫的羊肉汤泼了疤脸满身,趁他捂脸嚎叫的工夫,凌骁抢过鬼头刀反手一抡。疤脸的嚎叫戛然而止——脑袋滚到苏沐瑶脚边,眼睛还瞪得溜圆。
混战到天蒙蒙亮才消停。清点尸体的时候,苏沐瑶踢开一具亲兵尸体,突然僵住。
“金蚰蜒?”她扯下尸体腰带缝着的金线绣片,“这是我爹亲卫的暗标!”
凌骁蹲下来扒拉尸体耳后,搓出颗芝麻大的红痣:“巧了,这位在兵部海捕文书上挂了三年——江洋大盗‘血痣张’!”
粮仓废墟飘着焦糊味,两人对着满地狼藉啃冷馍。
“军需处十二个人,七个是冒牌货。”苏沐瑶掰着指头算,“真的恐怕早被沉河了。”
凌骁从灰堆里扒拉出半本账册:“看看这个——每月初三往黑风坳送两百石粮,接头的叫‘三眼雕’。”
苏沐瑶抢过账册的手首抖:“三眼雕是苍阙暗探头子!他们用霉米换走我们的军粮?”
“何止啊!”凌骁又摸出块烧变形的铁牌,“瞧瞧,你们苏家押镖的货牌!”
苏沐瑶一拳砸在焦木上:“我爹不可能通敌!”
“你爹是不知情。”凌骁拎起条发臭的肉干,“看看镖队运的啥——说是腌肉,实际是塞了毒药的死老鼠!苍阙人拿这玩意混进咱们粮草,战马吃多了全瘫!”
他踢开脚边半截麻袋,滚出几十只僵硬的死老鼠。苏沐瑶当场吐了。
日头爬上山梁时,凌骁蹲河边刷铠甲。苏沐瑶拎着血糊糊的包袱过来,“咚”地砸他脚边。
“军需处剩下五个活口。”她眼底全是血丝,“咬舌自尽西个,最后这个招了——指使他们的是京城贵人!”
凌骁捞起水底淤泥糊在铠甲上:“贵人?凌铄那蠢货的手伸不了这么长。”
“不是三爷。”苏沐瑶牙缝里挤出句话,“那人姓萧,在兵部管粮草调度!”
河边突然静得吓人。凌骁抓起淤泥里的金蚰蜒绣片:“你爹的拜把兄弟萧尚书?”
苏沐瑶没吭声,抖开包袱皮。五根戴着翡翠扳指的手指头齐刷刷摆在淤泥里,断口还滴着血。
“我剁了内鬼的手给爹送去了。”她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说他会不会大义灭亲?”
凌骁突然把她按进河里。一支鸣镝箭“咻”地扎进他们刚才站的位置,箭尾拴的纸条被风刮开:
“三日之内取你狗命——三眼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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