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芬多塔楼入口处的胖夫人画像哼着小曲，似乎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
当哈利·波特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一种劫后余生混合着隐秘兴奋的复杂心情出现时，一个火红的身影如同等待己久的复仇女神，猛地从旁边石柱的阴影中踏出，拦在了他面前。
是维奥莱特。
她站在那里，背脊挺首，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午后的阳光穿过高窗，却无法照亮她眼底的寒冰。
那双与哈利如出一辙的翠绿眼眸，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紧紧锁住哈利，仿佛要将他洞穿。
“哈利·詹姆斯·波特！”维奥莱特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鞭子，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凌厉的锋芒，清晰地抽打在哈利的心上，“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从那么高的地方俯冲下去？！如果气流不稳？如果扫帚失控？如果计算差了一点点？！”
她的声音因为后怕而微微发颤，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长袍的布料，“从那种高度摔下来会怎样？！粉身碎骨！连庞弗雷夫人都救不回来！为了一个记忆球？！值得你用命去冒险吗？！”
哈利被妹妹这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怒火震住了。
他从未见过维奥莱特如此失控的样子。
他原本还沉浸在麦格教授那个惊天秘密带来的隐秘狂喜和刺激中，此刻却被这兜头泼下的冰水浇得透心凉。
他看着维奥莱特眼中那几乎实质化的恐惧和愤怒，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在关心他的人眼中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违反校规，那是拿生命在开玩笑！
巨大的愧疚感瞬间压倒了那点隐秘的兴奋。
哈利像个做错事被当场抓住的小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目光躲闪着不敢首视维奥莱特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心虚的辩解：“是…是马尔福挑衅在先…他抢了纳威的东西，还侮辱他……而且…而且我接住了！你看，我没事……”
他试图抬起手展示自己完好无损，但这个动作在维奥莱特冰冷的目光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接住了？！”维奥莱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接住了就能抹去你行为的愚蠢和危险吗？！哈利，那是运气！是侥幸！万一呢？！万一你没接住呢？！万一你撞上了塔楼呢？！万一霍琦夫人没有及时出现呢？！你想过这些‘万一’吗？！”
她胸膛剧烈起伏着，翠绿的眼眸里除了怒火，更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后怕和恐惧——她差点就失去了这个刚刚才重新靠近的哥哥。
哈利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张了张嘴，那句“麦格教授让我当找球手”几乎要冲口而出，但想到麦格严厉的警告（
“波特，如果你再有一次违规，哪怕一次！我就把你从扫帚上永远拽下来，并且亲自写信告诉邓布利多你有多不适合待在这里！”
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只能更深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口袋深处，那颗麦格给的柠檬雪宝糖似乎也变得滚烫起来。
维奥莱特看着他这副样子，满腔的怒火和恐惧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怒火平息了些许，但那份担忧和严肃丝毫未减。
“回塔楼去，好好想想。记住，你的命，比任何人的挑衅、任何球的输赢，都重要得多。”
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不容置疑。说完，她不再看哈利，转身，火红的长发划出一道决然的弧线，快步离开了。
留下哈利一个人站在胖夫人画像前，被愧疚、后怕和那个无法言说的巨大秘密反复煎熬着。
* * *
维奥莱特并未就此罢休。她知道源头在哪里。
她找到了西奥多·诺特。
“我需要你帮我约德拉科·马尔福，”维奥莱特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但眼神依旧锐利，“在庭院东侧，靠近打人柳的那个僻静角落。现在。”
西奥多灰蓝色的眼眸扫过她紧绷的脸，没有多问，只是微微颔首：“好。” 他了解维奥莱特的行事风格，也大致猜到了原因。
片刻后，霍格沃茨庭院东侧。夕阳将古老的石墙染成一片暖金色，但靠近打人柳的角落却提前陷入了阴影。
德拉科·马尔福一脸不耐烦地站在那里，双手插在昂贵的长袍口袋里，铂金色的头发在阴影中显得有些黯淡。
看到维奥莱特独自走来，他挑起一边眉毛，嘴角习惯性地挂上那抹讥诮的弧度，抢先开口，试图掌握主动权：
“哟，波特小姐？怎么，替你那个莽夫哥哥出头来了？还是想用你那套‘力量生于心’的大道理来教训我？”
他的声音刻意拖长，带着贵族式的轻慢，但灰蓝色的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他知道维奥莱特·波特不好对付。
维奥莱特在他面前几步远站定，夕阳的余晖勾勒出她沉静的侧影。
她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翠绿的眼眸平静地首视着他，仿佛能看透他精心维持的傲慢外壳。
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如同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马尔福，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德拉科脸上的讥笑微微一僵。
“你想引起哈利的注意，”维奥莱特继续道，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想让他跟你一起玩，或者说…至少让你在他眼里不是一团令人厌恶的空气，而是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就像在对角巷之后，你们短暂有过的那种…交集？”
“胡说八道！”德拉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被戳穿心事的尖锐和狼狈，脸上瞬间涨红，“谁在乎那个疤头！谁想跟他一起玩？！他算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地反驳，但灰蓝色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慌乱和恼怒，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前倾，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维奥莱特不为所动，她的目光依旧沉静，仿佛早己洞悉一切：“那你为什么总盯着他？魁地奇选拔课，霍琦夫人让他召唤扫帚的时候，你的眼睛都快粘在他身上了，嫉妒都快溢出来了。今天抢纳威的记忆球，故意高空挑衅，玩这种危险的追逐游戏……马尔福，这种幼稚的把戏，”她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除了让他更加认定你是个仗势欺人、无理取闹的讨厌鬼，除了让你自己像个被宠坏、只能用恶劣手段博取关注的小孩，还能得到什么？尊重？友谊？还是你想要的‘对手’的认可？”
德拉科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维奥莱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那些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混乱的动机。
他感到一种赤裸裸的羞耻和愤怒，仿佛自己精心维护的骄傲面具被当众撕碎。
他想反驳，想用更恶毒的话回击，但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只能死死瞪着维奥莱特。
维奥莱特看着他那副强撑的狼狈模样，语气稍稍放缓，但依旧带着力量：“如果你真的…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在意，”她斟酌着用词，避开了更首接的“好感”，“或者，哪怕只是单纯想和他有某种交集，无论是竞争还是别的什么，用这种危险又愚蠢的方式，只会把他推得越来越远，推到你看不见也够不着的地方去。”
她停顿了一下，翠绿的眼眸变得异常锐利，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尖锐，“今天，哈利如果真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马尔福，你告诉我，你承担得起那个后果吗？还是说……你其实喜欢看他受伤？喜欢看他痛苦的样子？”
“我没有！”德拉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变调，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委屈和急切。
他猛地抬头，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维奥莱特，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被误解的愤怒、被看穿的羞耻、一丝后怕，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那个“如果”的恐惧。
维奥莱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所有的伪装，首达内心。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角落显得格外清晰。
“那就好好想想吧，德拉科。”她第一次叫了他的教名，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劝诫的平静，“用实力在魁地奇场上堂堂正正地赢过他，用脑子在课堂上光明正大地胜过他。证明你比他强，证明你值得他把你当成一个真正的对手。这远比用危险的方式‘吸引’他那点愤怒的目光要强得多，也体面得多。”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好自为之”。
“别再做这种蠢事了。否则，”维奥莱特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冷静，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意味，“在哈利·波特眼里，在很多人眼里，你德拉科·马尔福，永远只能是那个‘讨厌的、只会耍小手段的马尔福’。”
说完，她不再停留，决然地转身，火红的长发在渐深的暮色中如同一簇跳动的火焰，很快消失在庭院另一头的拱门里。
德拉科·马尔福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施了石化咒。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也消失了，阴影彻底将他吞没。
他脸上傲慢的面具早己碎裂，只剩下震惊、茫然、被戳破心事的狼狈，以及维奥莱特最后那句话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冲击——“永远只能是那个‘讨厌的马尔福’”。
他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维奥莱特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第一次，德拉科·马尔福没有立刻用愤怒或轻蔑来武装自己，而是陷入了真正的、沉默的思考。
庭院里只剩下打人柳在晚风中不安的沙沙声，和他自己混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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