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西十，林疏桐抱着错题本站在高三（7）班门口时，手心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
她哈了口气暖手，看见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马尾辫被风吹得翘了一撮，鼻尖冻得泛红，活像颗挂在枝头的小柿子。
“早啊！”
身后突然响起清亮的招呼声，林疏桐转身，正撞见赵雪抱着一摞演草纸。
对方今天破天荒扎了高马尾，发绳是跟错题本封皮同色的蓝，发梢还沾着点碎发，显然是急着出门没来得及梳。
“早。”林疏桐往旁边让了让，看见赵雪怀里的演草纸最上面一张写满了立体几何公式，边角被揉得发皱，“昨晚...你又熬夜了？”
赵雪耳尖一红，把演草纸往怀里拢了拢：“就...就看了眼你给的拓展题。”她顿了顿，突然从书包里摸出个暖手宝塞过去，“小卖部新到的，草莓味的。”
林疏桐接过时碰到赵雪冰凉的指尖，这才注意到对方今天穿了件薄毛衣——明明降温了。
她刚要开口，走廊尽头传来“哐当”一声，周砚顶着鸡窝头冲过来，校服拉链只拉到胸口，手里举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桐桐！
热乎的糖炒栗子！“
“周砚！”林疏桐眼疾手快拽住他要往教室里冲的胳膊，“考场在三楼！
你又走错教室？“
周砚猛地刹住脚，后颈的碎发被风掀起，耳尖通红：“谁、谁走错了！
我这不是...给你送栗子吗？“他把塑料袋往林疏桐怀里塞，栗子壳窸窸窣窣响成一片，”温着的，考完吃。“
赵雪看着两人拉扯的背影，突然笑出声。
她摸了摸自己兜里的暖手宝——是林疏桐上周看她手冻得握不住笔，随口提了句“暖手宝写卷子更顺”。
原来那些她以为的“较劲”，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变了味道。
“各考场考生准备入场！”
广播声响起时，林疏桐把栗子塞进周砚手里：“考完一起吃。”她转身要走，手腕被轻轻拽住——周砚指尖还沾着糖炒栗子的甜香，他压低声音：“我昨晚把你画的函数图看了五遍。”
林疏桐偏头，看见他校服领口露出的蓝色手绳——是她上周用草稿纸编的，说“戴着能召唤数学之神”。
此刻那根手绳被攥得发皱，倒真像根迷你的幸运符。
“那数学之神今天肯定在你卷子上写满对号。”她眨眨眼，转身往三楼考场走。
高三（7）班的考场在三楼最东边，林疏桐找好座位坐下时，桌面还留着前一场考试的铅笔印。
她把文具摆成小方阵，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叮咚作响：“检测到重要考试场景，启动‘知识精准提取’模式。”
发卷铃响的瞬间，林疏桐的笔尖几乎是跟着监考老师的“开始”二字同时落下。
选择题前七题都是基础，她扫一眼题干，系统自动在脑海里展开知识网：“集合运算→韦恩图辅助→排除法适用”；第八题立体几何，系统立刻浮现出空间坐标系的构建步骤，连辅助线该画虚线还是实线都标得清楚。
隔壁桌的赵雪咬着笔杆，演草纸己经铺了半张。
她盯着第12题的导数题，笔尖在“极值点”三个字上戳出个小洞——这题的解题思路，和林疏桐昨天课间在黑板上写的那道拓展题简首如出一辙。
她突然想起昨晚整理错题本时，夹在里面的那张纸条：“赵雪同学，这道题的参数范围可以试试分离变量法哦——林疏桐”，字迹工整得像打印体。
“哗啦。”
林疏桐的笔尖突然顿住。
她盯着第18题的应用题，题干里“某工厂月产量增长率为20%”后面，赫然写着“连续生产15个月后总产量为原产量的3倍”。
系统在她脑海里快速运算：假设原产量为a，15个月后产量应为a×(1+20%)1?≈15.4a，远大于3a。
她抬头看了眼黑板上的考试时间——刚过去40分钟。
林疏桐咬了咬嘴唇，轻轻举起手：“老师，这道题的条件可能有误。”
监考老师是隔壁班的王老师，推了推眼镜走过来。
林疏桐指着题目：“按照增长率计算，15个月后的产量应该是原产量的(1+20%)1?倍，但题目里写的是3倍，可能是‘15个月’写成了‘5个月’？”
王老师的表情从疑惑变成惊讶。
他掏出备用卷核对，脸色一变：“确实是出题时的笔误，正确条件应该是‘连续生产5个月’。”他提高声音，“全体考生注意，第18题条件更正为‘连续生产5个月’，请大家修改题干。”
考场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赵雪抬头看向林疏桐，正撞见对方低头重新计算的侧影——发梢垂在耳后，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笔尖在演草纸上划出利落的弧线。
她突然想起上周运动会，林疏桐蹲在操场边给周砚包扎伤口时，也是这样专注的神情，仿佛在解一道最精密的数学题。
周砚在二楼的考场里挠了挠头。
他刚把最后一道填空题的答案写完，听见广播里的更正通知，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他就知道，桐桐的眼睛比扫描机还尖。
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蓝手绳，把卷子翻到背面，在“考生姓名”旁边画了颗小栗子。
交卷铃响起时，林疏桐把卷子叠成小方块。
赵雪收拾演草纸时，一张纸条从本子里掉出来，上面是林疏桐的字迹：“今天的赵雪，比昨天的赵雪好——如果这题你解出来了，就去小卖部买杯热奶茶奖励自己吧。”
她弯腰捡起纸条，抬头正看见林疏桐被阳光镀成金色的背影。
走廊里飘着桂花香，混着楼下小卖部飘来的糖炒栗子香，赵雪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她把纸条小心夹回错题本最前面，收拾好文具往外走——这次，她想和林疏桐并肩走一段。
李老师抱着一摞试卷经过走廊时，正撞见三个身影有说有笑往楼下走。
周砚举着糖炒栗子袋，林疏桐踮脚帮他拍掉肩上的粉笔灰，赵雪落后半步，手指悄悄勾住了林疏桐的校服下摆。
他推了推眼镜，瞥见公告栏上的模拟考座位表——林疏桐的名字旁边，不知谁用红笔圈了个小太阳，周砚的名字后面跟着颗歪歪扭扭的栗子，赵雪的名字下写着“进步之星”。
风掀起他怀里的试卷，最上面一张的页眉上，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原来最好的竞争，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变好。”
李老师笑出了声。
他抱紧试卷往办公室走，想着等会儿批卷时，一定要在林疏桐的卷子上画朵最大的小红花——毕竟能发现题目错误的学生，可不多见。
楼下传来周砚的嚷嚷声：“桐桐你看！我这题用了你的极值点法！”
“那栗子分我一半。”
“哎哎哎赵雪你别抢！”
桂花香裹着少年们的笑声飘得很远，连走廊尽头的老钟都跟着晃了晃，把“离高考还有198天”的电子屏，映得暖黄暖黄的。
桂花的香气还未消散，林疏桐的运动鞋己经踏上了教室门口的防滑垫。
周砚跟在她身后，校服口袋里的糖炒栗子壳沙沙作响，路过走廊公告栏时，他故意用肩膀撞了撞她：“你说李老师批改试卷得用多久？我昨晚把你画的函数图贴在了床头，现在看抛物线都像看亲儿子。”
“周砚，你省省吧，”王晓从教室里探出头来，手里转着笔，“刚才我看见李老师抱着试卷往办公室跑，眼镜片上全是激动的反光——估计你俩的试卷被他当镇纸了。”她冲林疏桐挤了挤眼睛，“不过说真的，你刚才在考场里举手改题那一下，我在二楼都听见王老师倒抽冷气的声音了，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林疏桐的耳尖微微发烫，她低下头把书包塞进了课桌。
周砚一屁股坐在她后面的座位上，胳膊肘支在她的椅背上：“那是必须的，我们桐桐可是移动错题检测仪。”他突然压低声音说：“我刚才在试卷上画了颗小栗子，你说李老师会不会给我扣分？”
“不至于扣分，”林疏桐抽出演算纸整理着，嘴角翘成了小月牙，“不过可能会在评语里写‘注意卷面整洁’。”
话音刚落，教室门“吱呀”一声被撞开了。
赵雪抱着一摞英语练习册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刚才跑楼梯时的汗珠。
她的视线在林疏桐的课桌上停留了一下，又迅速移开了，走到自己座位时，她故意把练习册摔得砰砰响——最上面那本练习册的书脊上，赫然贴着林疏桐上周送给她的便利贴：“赵雪的专属错题本”。
王晓用胳膊肘捅了捅林疏桐，压低声音说：“她不会又要跟你较量吧？上次月考她为了超过你，把食堂的鸡蛋都吃出数学归纳法了。”
林疏桐还没来得及说话，赵雪突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练习册“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她蹲下去捡的时候，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从本子里滑了出来——正是考试时林疏桐夹的那张“去买热奶茶”的鼓励纸条。
教室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电扇转动的嗡嗡声。
赵雪的耳尖从脖子红到了发根，她手忙脚乱地想把纸条塞回去，却被眼尖的王晓一把捞了起来：“哇塞！这不是林疏桐的字吗？‘今天的赵雪比昨天好’——你俩什么时候偷偷组学习姐妹团了？”
“谁、谁跟她组团！”赵雪猛地站了起来，练习册砸在了王晓的桌子上，“我就是……就是随手夹的！”她瞥了林疏桐一眼，又迅速别开了脸，“再说了，这次模拟考还没出成绩呢，你别得意太早。”
林疏桐弯下腰帮她捡散落在地的练习册，指尖碰到了赵雪冰凉的手背：“我没得意，只是觉得……和你一起解题很有意思。”她把整理好的练习册递了过去，“上次你教我用向量解立体几何，我到现在都记得辅助线怎么画。”
赵雪的手指在练习册的封皮上抠出了一个小褶子。
她想起昨晚熬夜时，保温杯里突然出现的热牛奶——是林疏桐趁她去厕所时偷偷放的，杯壁上还贴着便利贴：“熬夜伤脑，补充蛋白质。”又想起刚才考场上，自己照着林疏桐纸条上的方法解出导数题时，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胸腔的感觉。
“谁要你记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抓起练习册往座位跑去，却在路过林疏桐的课桌时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拍在桌上：“给你的，草莓味的。”说完就缩进座位，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周砚在后面憋着笑，用圆珠笔戳了戳林疏桐的后背：“可以啊桐桐，收了个口是心非的小迷妹。”
林疏桐把水果糖装进了铅笔盒，抬头正看见赵雪的头顶——刚才跑太快来的小卷毛还没压下去，像一朵倔强的蒲公英。
她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里的“知识点串联”奖励，原来人和人之间的联结，比任何公式都精密美好。
“叮铃铃——”
放学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周砚“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把林疏桐的书包抢过去挂在肩上：“走啊，去小卖部。我请你喝热奶茶，赵雪要不要一起？”他故意提高声音，“听说喝奶茶能激发数学灵感，上次桐桐就是喝了奶茶才发现题错了。”
赵雪从臂弯里抬起头来，耳尖还红着，却没有拒绝。
三人走到教室门口时，王晓突然喊住林疏桐：“对了！李老师刚才让课代表去办公室拿成绩表，说要贴在公告栏上——”她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应该己经贴上了。”
林疏桐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
周砚把书包带往上提了提：“怕什么？大不了我帮你挡着围观群众。”他挤眉弄眼地说，“再说了，我昨晚可是把你画的函数图看了五遍，要是没进步……我就把剩下的栗子全给你。”
赵雪突然加快脚步走到了前面，马尾辫在脑后一跳一跳的：“谁要等你俩磨磨蹭蹭的。”可她的手却悄悄摸向了口袋——那里装着刚才没好意思给林疏桐的第二颗水果糖，橘子味的，是她特意挑的，因为林疏桐上次说过喜欢橘子汽水的味道。
走廊里的公告栏被围得水泄不通。
周砚仗着个子高挤了进去，突然回头冲林疏桐比了个夸张的OK手势，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桐桐！你第一！我……我进步了三十名！”
赵雪踮着脚从人缝里看过去，自己的名字赫然排在年级前二十——这是她高中三年来最好的名次。
她转头看向林疏桐，对方正被几个同学围着问解题思路，发梢沾着从窗外飘进来的桂花瓣，笑起来像春天刚抽芽的柳枝。
“赵雪？”林疏桐突然从人群里探出头来，“要不要一起看成绩？”
赵雪咬了咬嘴唇，挤开人群站到了她身边。
公告栏上的红榜被风掀起了一角，露出林疏桐名字旁边新画的小太阳——比上次的更圆，还多了一圈金色的光晕。
李老师抱着保温杯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看见三个脑袋凑在公告栏前，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摸出手机拍了张照，发在班级群里：“同学们，明天早读课我们分析试卷——特别提醒某些同学，”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周砚，“卷面上的小栗子下次可以画在草稿纸背面。”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林疏桐低头看着自己的铅笔盒，里面躺着两颗水果糖，草莓味和橘子味的糖纸在夕阳下闪着光。
周砚凑了过来，手腕上的蓝手绳晃了晃：“明天早自习我帮你占座，你教我最后一道大题的解法？”
“成交。”林疏桐爽快地答应了，余光瞥见赵雪正把自己的错题本往她桌上推，“不过先说好，赵雪的题也要一起讲。”
“行啊，”周砚把栗子袋晃得哗啦作响，“反正我请奶茶，你们负责变聪明。”
夕阳把三个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晃过走廊的老钟。
电子屏上的“离高考还有198天”闪着暖黄色的光，像一颗挂在青春里的小太阳——而更亮的光，正在三个少年的眼睛里，咕嘟咕嘟地往外冒。
（公告栏的红榜被风掀开第二页，“林疏桐”三个字在“年级第一”的位置上泛着墨香，后面跟着一行刚写上去的批注：“建议参加下月市级数学竞赛”，钢笔字的墨迹还没干透，在风里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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