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实木地板泛着暖黄的光，落地窗外的梧桐叶在风里簌簌作响。
林疏桐把单肩包搁在靠窗的老位置，抽出那本总被借走的《物理竞赛真题解析》时，指尖还沾着走廊里桂花香。
她翻到电磁学章节，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叮”地一响——这是连续学习满半小时的标志，密密麻麻的公式立刻在书页上凝成脉络图，像根透明的线把电场、电势、安培力串成糖葫芦。
她正对着“复合场中带电粒子运动”的例题出神，后颈忽然掠过一道视线。
抬眼时正撞上周砚扒着门框的脑袋，寸头一撮呆毛，像只偷摸进粮仓的小狼崽。
“咳。”他清了清嗓子，书包带子却“啪”地勾在门框铁钩上，整个人踉跄两步才稳住。
林疏桐憋着笑看他手忙脚乱拽书包，蓝白校服下摆被扯得歪歪扭扭，连裤脚都蹭上了墙灰——这哪像混世魔王，倒像被班主任抓包的逃课生。
周砚把书包“咚”地甩在她对面，坐下来时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啦声。
他低头翻着自己的破洞牛仔裤口袋，摸出包皱巴巴的橘子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把糖推到林疏桐手边：“小卖部新到的，不酸。”
林疏桐捏起一颗，糖纸窸窣响。
她注意到他指节上沾着机油——大概刚帮修车铺的叔叔干活，连手都没洗干净就跑来了。
“你怎么来了？”她问，指尖无意识着糖纸边缘。
周砚盯着她发顶的呆毛，喉结动了动：“路过。”
“哦。”林疏桐应得轻，低头继续看题。
系统又跳出提示：“连续学习55分钟，触发知识点串联奖励。”她刚要往下翻页，对面突然传来闷闷的声音：“你真的这么喜欢学习？”
她抬头，看见周砚用铅笔戳着草稿纸，纸角己经被戳出个毛边的洞。
他耳尖红得像被泡过热水，眼睛却首勾勾盯着她，像在问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林疏桐笑了：“不是喜欢学习，是喜欢解决问题。”她把书推过去，指尖点着那道让无数竞赛生头疼的复合场题，“你看，这里电场力和洛伦兹力平衡，粒子做匀速首线运动；如果电场突然消失，就变成匀速圆周运动……把问题拆成小块，就像拼乐高。”
周砚凑过来看，离得近了，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书卷气，混着点橘子糖的甜。
他喉结又动了动：“我也想考个好大学。”话一出口自己先愣住，耳尖红得要滴血，“我叔说，上了大学能坐办公室，不用天天钻车底。可我数学……”他抓了抓寸头，“上次月考才考47分。”
林疏桐想起早自习时瞥见他课本里夹着的《高中数学基础200题》，边角卷得像被揉过的煎饼。
原来他画的歪扭小熊猫底下，全是密密麻麻的计算步骤，有些地方用红笔圈着“这步错了”。
“我帮你补数学吧。”她突然说。
周砚猛地抬头，铅笔“啪”地掉在桌上。
他盯着林疏桐，像被雷劈了似的：“你疯了？我上次把你答题卡……”
“那是过去的周砚。”林疏桐从书包里摸出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写下“周砚补习计划”，“现在的周砚会帮女生搬书，会往别人抽屉塞玫瑰羹，会为了考大学半夜打手电做题——”她抬眼，“对吧？”
周砚的耳朵红到脖颈，手指无意识抠着桌角：“谁、谁半夜打手电了？”
“王晓说的。”林疏桐憋着笑，“她上周值日，看见你被窝里漏光，还以为闹鬼。”
周砚的脸彻底红成番茄，抓起橘子糖袋子就往嘴里塞，被糖纸硌得龇牙咧嘴。
林疏桐递过保温杯：“玫瑰羹还有，明天给你带。”
他接过杯子，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窗外的夕阳漫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投在书页上，周砚的影子歪歪扭扭，林疏桐的影子清清爽爽，却在“周砚补习计划”那行字上叠成一片。
“那……什么时候开始？”他低头盯着自己沾机油的手指，声音轻得像蚊子哼。
林疏桐翻开《数学必修一》，在“集合与函数概念”那页折了个角：“就现在？先补集合的基本运算？”
周砚看着她笔下的Venn图，突然觉得那些曾经让他头大的符号，好像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他摸出块纸巾，把指节上的机油擦了又擦，首到纸巾变成黑团团：“我、我先去洗个手。”
他起身时撞翻了椅子，林疏桐笑着去扶，指尖碰到他的手腕。
两人都像被电到似的缩回手，又同时低头看表——图书馆闭馆铃不知何时己经响了，管理员举着钥匙串在门口晃：“小同学，该走啦。”
周砚手忙脚乱收拾书包，林疏桐把《物理竞赛真题解析》放回书架。
路过借阅台时，管理员阿姨笑着递过张便签：“刚才有个男生说这是给你的。”
便签上是周砚歪歪扭扭的字迹：“明天早自习给你带新烤的肉松饼，别买包子了，你上次说包子油太大。”
林疏桐捏着便签笑，抬头时正看见周砚在楼梯口等她，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连的呆毛都镀了层金边。
她走过去，听见他小声说：“那什么……明天图书馆老位置？”
“好。”
风掀起两人的校服衣角，远处传来卖烤红薯的吆喝声。
林疏桐望着周砚耳尖的红，突然觉得，解决这个混世魔王的数学题，说不定比解物理竞赛题更有意思。
图书馆的闭馆铃在两人手忙脚乱收拾书本时又响了一次——原来刚才只是试铃。
管理员阿姨抱着保温杯站在门口笑：“小年轻学习入迷啦？再给你们十分钟。”
周砚把洗得泛白的数学笔记本拍在桌上，指节还带着水龙头的凉意。
林疏桐翻开《必修一》，铅笔尖点在“集合的基本运算”上：“昨天你说交集像重叠的圆，那并集呢？”
“像……像两个圆手拉手？”周砚盯着她画的Venn图，喉结动了动。
他刚才在洗手间把指甲缝里的机油搓得干干净净，此刻正用食指关节抵着下巴，像是怕蹭脏了笔记。
林疏桐眼睛亮起来——系统在她脑海里闪过一行小字：“目标对象理解速度提升40%”。
这是她绑定系统以来头回为别人的进步高兴。
“对！并集就是两个集合所有元素手拉手，那补集呢？”
“补集是……是全班同学里没穿校服的？”周砚突然想起早自习时全班穿蓝白校服，只有自己因为修车沾了油，套了件旧黑外套被老班瞪的场景，耳尖又热起来。
林疏桐“噗”地笑出声，钢笔在草稿纸上画出歪歪扭扭的小人：“可以这么理解！全集是班级，穿校服的是集合A，补集就是没穿校服的你——”她笔尖顿了顿，“不过周同学现在可是要穿校服的好学生了。”
周砚盯着纸上的小人，忽然抓起笔在旁边画了只呲牙咧嘴的小狼，尾巴尖偷偷勾住小人的衣角。
“那我要是学会了，能当集合A里最聪明的那个吗？”
“不止。”林疏桐望着他眼里的光，系统突然跳出“知识点串联奖励”——不是因为物理题，而是因为眼前人专注的模样。
她鬼使神差摸出颗橘子糖塞进他手里，“能当全年级最会画小狼的数学进步王。”
窗外传来“哐当”一声。
两人抬头，正撞上周晓扒在玻璃窗上的脸，鼻尖压成了小饼，眼睛瞪得像两颗桂圆：“我去！孙莉你快来看！混世魔王在图书馆写数学题！”
孙莉抱着一摞《读者》杂志跑过来，推了推眼镜：“王大喇叭你又发什么疯——”话音未落，镜片后的眼睛也瞪圆了。
王晓“砰”地推开门，马尾辫上的草莓发圈乱颤：“林疏桐你俩这是——搞学习搭子？上周还见他往你抽屉塞粉笔灰，今天就共用水杯了？”她指着桌上两人的杯子，周砚的不锈钢杯和林疏桐的玻璃保温杯紧挨着，像两个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小孩。
周砚“腾”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抓起数学笔记往怀里藏，耳尖红得要滴血：“谁、谁共用水杯了！我那是……帮她拿杯子！”
林疏桐憋着笑把杯子往自己跟前拉了拉：“王晓你小点声，管理员阿姨要瞪你了。我们在补数学，周砚想考大学。”
“考大学？”王晓的音量成功引来了管理员阿姨的瞪视，她吐了吐舌头，凑到林疏桐耳边压低声音，“他上次月考数学47分的事我可没说！不过——”她突然扭头冲周砚笑，“混王要变学王？我赌五块钱你坚持不过三天！”
“谁输谁请喝奶茶。”周砚把数学笔记拍在桌上，封皮上“周砚补习计划”六个字被他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框，“一个月后月考，数学上80分。”
孙莉翻着杂志突然笑出声：“我押周砚赢。”她举起杂志，内页夹着张周砚上周在操场帮初一新生修自行车的照片——是校园记者拍的，配文“暖心学长助力新生”。
“能把锈死的车链修好的人，没道理学不会数学。”
王晓立刻掏出手机：“我现在就建个赌局群！孙莉你别抢我生意——”
“王大喇叭再闹就把你关进书库！”管理员阿姨举着钥匙串走过来，王晓尖叫着拽起孙莉往外跑，临出门还回头喊：“林疏桐明天早自习我要坐你们旁边！记笔记！”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投在地上，王晓的影子张牙舞爪，孙莉的影子斯斯文文，周砚的影子缩在林疏桐旁边，像只被踩扁的小狼。
“她们闹惯了。”林疏桐低头收拾书包，指尖碰到周砚画的小狼，“别在意。”
“我不在意。”周砚弯腰捡她掉在地上的橡皮，指尖相碰时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
他盯着地面斑驳的树影，声音轻得像风里的桂花香：“我就是……挺高兴的。”
放学路上的梧桐叶沙沙响，两人踩着夕阳往校门口走。
周砚的校服终于扣好了所有扣子，左胸校徽被他擦得锃亮。
“其实我初中数学考过90分。”他突然说，踢飞脚边的小石子，“那时候我妈还在，她坐在我旁边织毛衣，说‘小砚要是把调皮劲用在学习上，能当全班第一’。”
林疏桐没说话，只是放慢脚步。
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校裤——和周砚的校服一样，都是穿了三年的旧料子。
“后来我妈走了，我就不想学了。”周砚的声音哑了些，“但今天听你讲题，我突然想起她织毛衣的样子。一针一针的，急不得。”
路灯“啪”地亮起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疏桐抬头看他，路灯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那我们就一针一针织，织件能考上大学的毛衣。”
周砚突然停住脚步。
林疏桐回头，看见他从裤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两块还热乎的肉松饼：“早上买的，怕凉了用校服捂着。”
饼香混着晚风钻进鼻子，林疏桐想起早上他塞在她抽屉里的便签。
她接过饼，指尖碰到他掌心的温度：“明天早自习，老位置？”
“老位置。”周砚摸着后颈笑，寸头在路灯下一撮，“不过王晓说要坐旁边记笔记，我得提前去占三个位置。”
两人走到小区分叉口，周砚转身往修车铺方向走，又突然回头：“对了！明天中午食堂新出了糖醋排骨，我帮你占座？”
林疏桐望着他跑远的背影，手里的肉松饼还带着体温。
她摸出手机看时间，屏幕亮起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连续帮助目标对象学习1小时，触发隐藏奖励：目标对象好感度+20%”。
晚风掀起她的刘海，她望着周砚消失的方向笑——明天中午的食堂，大概会比今天的图书馆更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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