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静思堂缓慢流淌,转眼冬去春来。院角的几株老梅在料峭寒风中绽出了第一抹新绿。谢云归的心境,也在日复一日的沉寂中,沉淀出一些别样的东西。她开始更细致地观察这方囚笼般的天地,观察那些沉默的护卫,观察青黛带来的、关于萧决的只言片语。
青黛说,大人似乎更忙了,常常深夜才回府,有时甚至宿在刑部衙门。青黛说,朝中最近似乎不太平,又抓了好几个大官,抄家灭族的,闹得人心惶惶。青黛还说,新帝对大人似乎……恩宠有加,但赏赐的东西,大人看都不看就让人收进库房了。
谢云归静静地听着,脑海中勾勒出萧决的身影。那个永远挺首如标枪的脊背,那双深潭般不见情绪的眼眸,那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雷霆手段……他就像一把永远绷紧的弓,不知疲倦,也不知停歇。他在为谁而战?为了权势?为了新帝?还是……为了某种她尚未理解的执念?
一日午后,谢云归在书房整理书架。静思堂的书房不大,藏书却颇丰,大多是些史书典籍和佛经道藏,显然是萧决母亲生前所好。她抽出一本厚重的《资治通鉴》,书页间忽然滑落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素笺。
谢云归弯腰拾起。素笺有些泛黄,显然有些年头了。她下意识地展开。
笺上并非佛经摘抄,而是几行刚劲有力、力透纸背的行楷,字迹熟悉得让她心惊——是萧决的笔迹!然而,内容却更让她瞳孔骤缩!
上面并非公文律令,而是一份……记录?
“永平十五年,腊月廿三。谢氏嫡女云归,于西市珍宝阁购得羊脂玉连环佩一枚,价八十金。”
“永平十六年,上元灯节。谢氏乘青帷小车,过朱雀大街,于‘松鹤楼’前驻足片刻,似喜其梅花糕。”
“同年,三月初七,镇国公府花厅议亲,太子携旨至。谢氏……拒。”
日期、地点、事件……清晰得令人发指!记录的,全是她前世十六岁到被赐婚前的生活琐事!甚至包括她喜欢什么点心,买了什么首饰!有些细节,连她自己都模糊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谢云归捏着素笺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这绝不是巧合!更不可能是萧决心血来潮的调查!时间点如此精准,细节如此详尽!这分明是……是长期、有目的、极其隐秘的监视!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监视她?在前世,在她还是那个天真懵懂、与他毫无交集的镇国公嫡女时?
难道他前世就认识她?或者……他早就知道什么?
一个更加惊悚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难道萧决……也是重生之人?!否则,如何解释这份记录的时间跨度,以及他对她前世喜好的了解?!
不,不对!谢云归立刻否定了这个疯狂的猜想。若他也是重生者,前世他为何还要主审谢家谋反案,将她家族推入深渊?这根本说不通!
可若不是重生,这份记录又作何解释?难道他……前世就对她……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谢云归狠狠掐灭。荒谬!太荒谬了!前世他们一个是高高在上、冷面无私的刑部尚书,一个是深闺待嫁、与太子定亲的国公嫡女,根本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他怎么可能对她有那种心思?而且是以这种……近乎病态的窥视方式?
无数个疑问如同沸腾的开水,在她脑海中翻滚、碰撞,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淹没。她拿着那张轻飘飘的素笺,却感觉重逾千斤,指尖冰凉一片。她猛地将素笺合拢,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烙铁,又像是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
她环顾这间安静得过分的书房,目光扫过那些整齐排列的书脊。一个念头再也无法遏制:这里,静思堂,萧决母亲的旧居,是否还隐藏着更多关于他的秘密?关于他为何监视她的秘密?关于他前世今生所有行为的……动机?
她不再是那个只想着复仇的谢云归。巨大的困惑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想要了解这个谜一般男人的冲动,压倒了被“囚禁”的怨怼。她深吸一口气,将那张素笺小心地藏入袖中,然后,开始更加仔细地、近乎一寸寸地搜索这个书房。
书架被一本本仔细检查,抽屉被小心拉开,甚至墙壁和地板,她都尝试着轻轻敲击,寻找可能的暗格。时间在专注的搜寻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光线渐渐暗淡。
终于,当她的手指拂过书架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积满灰尘的紫檀木小匣子时,她敏锐地察觉到匣子底部似乎比西周略厚一些。她心头一跳,小心地将匣子取出。匣子没有上锁,里面空空如也。她尝试着按压匣底边缘,纹丝不动。她不死心,指甲沿着缝隙小心地抠弄。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械声响!
匣子的底部,竟然弹开了一个薄薄的夹层!
夹层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封同样泛黄的信件。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画着一枚小小的、墨色的羽毛。
谢云归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撞出胸膛。她颤抖着手,抽出了最上面的一封信,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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