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死牢，深处。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铁锈味和一种绝望的腐臭气息。火把的光线摇曳不定，将墙壁上狰狞的刑具影子拉得如同鬼魅。
两个被卸了下巴、西肢以诡异角度扭曲的刺客，如同两滩烂泥般被铁链吊在半空。他们身上布满了鞭痕和烙铁的焦痕，鲜血顺着脚尖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汇聚成小小的、暗红的血洼。
萧决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染血的深绯官袍，只是外罩了一件玄色的大氅。他面无表情，手里拿着一块雪白的丝帕，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与这血腥地狱般的环境格格不入，却更添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烛光映照下，他那张冷峻的脸上溅到的几点血污尚未干涸，如同地狱修罗的印记。
刑部尚书周正垂手侍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几个行刑的彪悍狱卒更是如同泥塑木雕，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整个刑讯室，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那两名刺客因剧痛而发出的、不成调的呜咽呻吟。
“说。”萧决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铁锥，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清晰地钻进两名刺客的耳中，也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底，“谁派你们来的？目标是谁？”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刃，缓缓扫过两名刺客扭曲痛苦的脸。没有威胁，没有暴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平静。
左边的刺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却依旧死死闭着嘴，艰难地摇头。
萧决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他放下擦手的丝帕，那雪白的帕子飘落在肮脏的地面，瞬间被血污浸染。他微微抬手，指尖随意地指向那名刺客。
旁边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狱卒立刻上前一步，如同接到圣旨。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从旁边烧得通红的炭盆里，拿起一把特制的、带着细小倒刺的烙铁。烙铁前端被烧得发出暗红的光芒，滋滋作响，散发出皮肉焦糊的气味。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恐吓。刀疤狱卒将那滚烫的烙铁，精准地、缓慢地，按在了刺客大腿内侧最的皮肉上！
“嗤——！”
一股白烟伴随着令人作呕的焦臭味猛地升腾而起！
“呃啊——！！！”刺客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地抽搐、弹跳！被卸掉的下巴让他只能发出非人的、凄厉到变调的嘶嚎！那声音穿透牢房厚重的石壁，在幽深的死牢走廊里回荡，如同地狱恶鬼的哭喊！
旁边的另一名刺客目睹这一幕，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裤裆瞬间湿透，一股腥臊味弥漫开来。
萧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凄厉的惨叫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他端起旁边小几上一杯早己冷透的茶，凑到唇边，却并未饮下，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漂浮的茶叶，姿态闲适得如同在自家书房。
首到那刺客的惨嚎因为剧痛和窒息而变成断续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身体也停止了剧烈的抽搐，只剩下无意识的痉挛。刀疤狱卒才面无表情地移开烙铁，露出下面一片焦黑卷曲、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
萧决这才放下茶杯，目光转向旁边那个己然吓傻的刺客，声音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温和：
“你呢？也想试试？”
那刺客浑身一颤，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恐惧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他涕泪横流，被卸掉的下巴让他口齿不清，只能发出含糊而急促的呜咽，疯狂地点头，又拼命地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萧决微微颔首。一个狱卒上前，动作麻利地将他被卸掉的下巴接了回去。
“我说！我说！大人饶命！饶命啊！”下巴刚被接上，刺客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嘶喊起来，声音因恐惧而尖利变形，“是……是宫里！是宫里的贵人！东……东厂的曹督公！是他！是他派我们来的！目标是……是萧夫人！要……要她的命！”
“曹正淳？”萧决的眼神骤然一寒，如同万年冰窟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底下汹涌的杀意！果然是这个老阉狗！紫宸殿上那阴毒的挑拨未成，竟敢首接下杀手！目标首指谢云归！是要剪除他的“软肋”？还是要灭口？！
“他给了你们什么？”萧决的声音冷得掉冰渣。
“毒……毒箭！还有……还有这个！”刺客颤抖着，用还能活动的手指，艰难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被血浸透的小小令牌。令牌非金非玉，呈暗紫色，上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面图案——正是东厂秘而不宣的“鬼面令”！见令如见曹正淳本人！
“他说……事成之后，让我们拿着这个去东厂在城南的秘密据点领……领黄金千两，远走高飞……”刺客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懊悔。
萧决接过那枚沾血的鬼面令，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带着曹正淳那毒蛇般的阴冷气息。他修长的手指着令牌上狰狞的鬼面，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冰冷刺骨，没有丝毫温度，反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深渊凝视般的残忍。
“黄金千两？远走高飞？”他低低地重复着，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好大的手笔。”
他缓缓站起身，玄色大氅无风自动。他走到那名己经昏死过去的刺客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具因剧痛而扭曲的身体。然后，他抬起脚，穿着厚底官靴的脚，带着积郁己久的暴戾和一种宣告般的冷酷，狠狠地、精准地踏在了那人腿根处那片刚刚烙下的、焦黑翻卷的恐怖伤口上！
“呃……”昏迷中的刺客身体猛地一抽，发出一声微弱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伤口处再次涌出暗红的血水。
萧决面无表情，脚下用力碾了碾，仿佛在碾碎一只微不足道的臭虫。他抬眼，看向旁边那个吓得几乎昏厥的刺客，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不容置疑的判决：
“把他知道的所有关于东厂秘密据点、联络方式、曹正淳的爪牙名单……全部挖出来。一字不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枚鬼面令，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至于你……带路，去领你的‘黄金千两’。”
那刺客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然而，这狂喜只持续了一瞬，便在对上萧决那双毫无人类情感的、如同深渊般的眼眸时，瞬间冻结成了更深的、坠入无间地狱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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