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再次凝固了。
萧决的瞳孔，在看清谢云归的瞬间，骤然收缩！昨夜书房里的一切——母亲的遗书、她的记录、她的泪水、他卑微的祈求、他失控的昏倒……如同潮水般瞬间涌入他混乱的脑海！
巨大的难堪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狼狈，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子，逃离这让他无地自容的境地，逃离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他所有不堪的眼睛！
“别动！”谢云归立刻伸手，轻轻却坚定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她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却异常柔和，“你刚退热，医官说了，要好生静养。”
她的触碰，她话语中的关切，非但没有让萧决平静，反而像是一把火，点燃了他心中那巨大的羞耻和防御本能。他猛地偏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紧抿着苍白的唇，下颌线绷得死紧，喉结剧烈地滚动着，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那双刚刚睁开的眼眸里，瞬间筑起了比以往更厚、更冰冷的壁垒，充满了拒人千里的疏离和一种近乎自厌的阴郁。
昨夜那个脆弱祈求的萧决，仿佛只是雷雨夜中的一个幻影。此刻醒来的，依旧是那个冷硬、孤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刑部尚书。甚至，因为被看到了最不堪的一面，而变得更加戒备森严。
谢云归的手僵在半空，看着他瞬间竖起的冰冷高墙，看着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自厌和疏离，心头涌起一阵酸涩。她知道，昨夜那一瞬间的崩溃和祈求，对他而言，是比任何酷刑都更难以承受的“失态”。他正在用最快的速度，重新武装自己，将那个脆弱的、需要她的萧决，深深埋葬。
她没有收回手，也没有强求他面对。只是默默地、固执地继续用拧干的冷毛巾，轻轻擦拭着他额头上再次渗出的虚汗。动作轻柔，带着一种无声的坚持。
萧决的身体在她触碰的瞬间再次僵硬，但他没有躲闪，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粗暴地推开她。他只是紧闭着眼，任由她动作，如同一个失去了所有反抗意志的囚徒。那紧抿的唇线，却泄露了他内心极致的挣扎和痛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周正刻意压低却难掩凝重的声音：“大人，夫人。刑部急报！”
萧决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底的迷茫、羞耻、自厌瞬间被冰冷的锐利和凝重取代！属于刑部尚书的警觉和责任，如同本能般瞬间压倒了一切！他挣扎着就要起身。
“躺着！”谢云归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再次按住了他，目光严厉地看向门口，“周大人，进来说。”
周正快步走入，看到床上脸色苍白却眼神锐利的萧决，以及守在床边、眼神坚定的谢云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躬身行礼，语速极快：“禀大人、夫人！昨夜城南废弃土地庙，东厂一处秘密据点被血洗！现场……惨不忍睹！留守的七名东厂番子，尽数毙命！死状……与大人昨夜带回的死牢活口供述的‘领赏’地点吻合！此外……”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一丝寒意，“据我们在宫中的眼线密报，曹正淳……于半个时辰前，被发现溺毙在御花园的……太液池中！表面……看似醉酒失足！”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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