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的春风带着桃花的甜香,却吹不散谢云归心头的沉重。掌心那枚温润的羊脂玉连环佩,如同烙铁般滚烫。它沉默地诉说着萧决那隐秘而矛盾的过往,也映照着食盒里梅花糕的清甜气息——一份迟来的、带着巨大困惑的“回应”。
“是……是萧大人派人送来的点心。娘,您尝尝?”她将食盒推向母亲沈氏,声音竭力维持着平静,指尖却无意识地着玉佩光滑冰冷的边缘。
沈氏看着女儿强颜欢笑下难以掩饰的复杂神色,又看了看那精致的糕点,眼中忧虑更深。她叹了口气,终究没再追问,只轻轻拈起一块糕点,却食不知味。
谢云归的心,早己飞回了那座森严的萧府,飞回了那个如同深渊般难以捉摸的男人身边。玉佩在掌心传递着微凉的触感,也传递着一种无形的催促。那封锁在紫檀木匣深处的、浸透了父亲血泪的密信,如同悬顶之剑,日夜灼烧着她的良知。她不能再逃避了。无论真相多么残酷,无论萧决的反应会是如何惊天动地,她都必须回去,必须将那被尘封的帝王之罪,亲手揭开!
在父母担忧的目光中,谢云归提前结束了温泉山庄短暂的休憩。回京的马车上,她紧握着那枚玉连环,感受着它坚硬的棱角硌入掌心带来的细微痛楚。窗外,烂漫的桃花林飞速倒退,如同她心头那点微弱的暖意,正被越来越近的阴霾迅速吞噬。
回到萧府,依旧是那令人窒息的肃杀与寂静。静思堂的竹林在暮色中投下幽深的暗影。谢云归屏退了青黛,独自走进书房。她没有点灯,在昏暗中摸索着打开那个沉重的紫檀木匣。指尖触碰到那叠厚厚的信纸,仿佛触碰到了一段冰冷而血腥的历史。
她将父亲的密信,连同自己默写下来的、关于那道密旨的誊抄件(她不敢带原件,以防万一),小心地卷好,藏入袖中。那枚羊脂玉连环佩,她犹豫片刻,最终也紧紧地攥在手心。她需要它,或许……在真相撕裂一切时,能成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凭证或慰藉。
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和指尖的冰凉,谢云归走出静思堂,走向萧决的正院书房。守卫无声行礼,无人阻拦。书房的门虚掩着,昏黄的烛光从缝隙中透出,在青石地面上拉出一道狭长的光影。
她轻轻推开房门。
萧决正坐在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案头堆积着高高的卷宗,烛火跳跃,将他冷峻的侧脸映照得半明半暗。他微微垂首,手中拿着一份文书,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深深的阴影,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深沉的疲惫与疏离。
听到门响,他并未立刻抬头,只是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低沉而冷淡,带着处理公务被打扰的不耐:“何事?”
谢云归的心猛地一沉。他周身那重新筑起的、比以往更厚的冰壁,让她几乎窒息。她停在门口,隔着几步的距离,望着烛光下那个仿佛与世隔绝的身影,喉咙发紧,准备好的话语堵在胸口,沉重得难以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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