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花店？”萧凝霜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个名字，是她为了潜伏调查，临时编造的身份，除了金羽卫内部寥寥几人，绝无外人知晓。
凌霄他……怎么会知道？
她心底的惊骇，远胜于刚才面对那群死士。那是一种被完全看穿，无所遁形的赤裸感。仿佛自己精心构筑的堡垒，在对方眼中，不过是孩童的沙雕，一戳就破。
凌霄似乎很满意她这副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他将手中的热茶一饮而尽，随手将空杯递给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下人。
“统领大人不必紧张，我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眼神好了一些。”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比如，我能看见大人您腰间金羽卫的令牌，在火光下反了一下光。还能闻到您身上，有宫里御赐的‘凝神香’的味道，这香，寻常人可用不到。”
他一步步地说着，每说一句，萧凝霜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细节，细微到她自己都从未在意。
“至于花店……”凌霄轻笑一声，目光扫过那些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刺客，“这就要多谢他们了。为了摸清我的底细，想必他们也费了不少功夫，把与农场有过接触的人都查了个底朝天。我呢，只是顺便听了几句墙角而己。”
原来如此。
不是他神通广大，而是自己这边，早己被敌人渗透。
萧凝霜的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挫败感，但更多的是一股被戏耍后的恼怒。她冷冷地盯着凌霄，声音像是淬了冰：“凌先生真是好雅兴，自家遭了贼，还有心情在这里看戏喝茶。”
“不然呢？”凌霄摊开手，一脸的无辜，“金羽卫的统领大人亲自带队在此埋伏，难道还需要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农夫，抄着锄头上去帮忙？那不是添乱嘛。再说，我相信统领大人的实力。”
这番话，听着是恭维，实则句句带刺。
萧凝霜的拳头在袖中握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知道，再与此人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
“人，我带走了。”她不再看凌霄，转身对着手下下令，“收队！将所有活口押回金羽卫诏狱，严加审讯！死的，也都带回去查验身份！”
“是！”金羽卫的士兵们动作麻利，迅速清理着现场。
萧凝霜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临走前，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依旧倚在门边，披着狐裘的男人。
风雪中，他脸上的笑容悠然自得，仿佛今夜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闹剧。
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
金羽卫的诏狱，是大凤王朝所有官员的噩梦。
这里阴暗、潮湿，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股血腥与霉味混合的恶臭。
审讯室里，炭火烧得通红，将各种冰冷的刑具映照出狰狞的影子。被俘的刺客头目被绑在刑架上，浑身是伤，却依旧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萧凝霜没有亲自用刑，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手中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匕首的锋刃在火光下流转，散发着森然的寒气。
“骨头很硬。”她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审讯室，“我见过很多骨头硬的人，但最后，他们都开口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刺客头目抬起头，眼中满是轻蔑和死志。
萧凝霜没有理会他的眼神，自顾自地说道：“因为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想死都死不成。你的家人，你的族人，你的师门……总有你在乎的东西。你不说，我就去查。这天下，还没有金羽卫查不出的东西。”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在乎的一切，因为你的沉默，而一点点被碾碎，化为尘埃。到了那个时候，你再想开口，可就晚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却像一条毒蛇，钻进了刺客头目的心里，一点点绞紧。
男人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一个时辰后，萧凝霜拿着一份滚烫的供词，走出了诏狱。
幕后主使，礼部尚书，张承！
动机也很简单，张家世代经商，是大凤朝最大的粮商之一。凌霄的高产作物，一旦推广，无异于断了张家的命脉。为了保住家族的利益，张承不惜铤而走险，派出死士，欲将这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当萧凝霜连夜入宫，将供词呈递到女帝凤昭面前时，御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凤昭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绝美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她拿着供词的手，指节却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礼部尚书，张承……”
她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恐怖压迫感。
“好，好一个国之栋梁！”
“啪！”
凤昭猛地将供词拍在龙案之上，那一声巨响，让侍立在旁的太监和宫女齐齐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一股滔天的帝王之怒，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御书房！
“国库空虚，边关告急，万民嗷嗷待哺！朕宵衣旰食，恨不得将一文钱掰成两半花！而他，朕的礼部尚书，朝廷重臣，竟为了区区一家之私，囤积居奇，勾结匪类，意图毁掉我大凤的万民生机！”
凤昭霍然起身，凤眸之中，怒火与杀意交织沸腾。
“他这是在掘我大凤的根，在要朕的命！”
萧凝霜单膝跪地，垂首道：“陛下息怒！”
“息怒？”凤昭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冰冷的杀伐之气，“朕为何要息怒？此等国贼，若不严惩，何以告慰天下苍生？何以震慑满朝宵小！”
她走到萧凝霜面前，亲自将她扶起，眼中却无半点温度。
“萧凝霜听令！”
“臣在！”
“朕命你即刻统领金羽卫，封锁张承府邸，将其本人及所有党羽，一并拿下，打入天牢！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臣，遵旨！”萧凝霜的心头一凛，陛下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还有，”凤昭的目光转向皇城之外，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给朕抄家！一根针，一粒米，都不能放过！朕倒要看看，这位忧国忧民的张尚书，究竟为自己攒下了多少家底！”
雷霆之令下，整个京城的天，一夜之间就变了。
金羽卫如狼似虎地包围了礼部尚书府，往日里车水马龙的府邸，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哭喊声，求饶声，兵刃相接声，响彻半条街。
结果，更是触目惊心。
在张府那看似普通的后院假山之下，竟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地窖。地窖打开的瞬间，连见惯了世面的金羽卫士兵都惊呆了。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而是堆积如山的粮食！
一袋又一袋的米、麦、豆，码放得整整齐齐，几乎塞满了整个地窖，空气中弥漫着粮食的醇香与一丝丝霉味。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账本，详细记录了张家如何与各地粮商勾结，操纵粮价，大发国难财的罪证。
铁证如山！
消息传回宫中，凤昭以雷霆之势，掀起了一场席卷朝堂的大清洗。以张承为首的利益集团被连根拔起，数十名官员落马，人头滚滚。
而从张家抄出的那批足以让数千灾民度过寒冬的粮食，以及顺藤摸瓜查抄出的其他贪官污吏的家产，极大地缓解了国库的燃眉之急。
女帝趁此机会，大刀阔斧地将户部、粮仓等关键部门的重要职位，尽数换上了自己的心腹。经此一役，皇权得到了空前的巩固。
一场针对凌霄小小农场的刺杀，谁也未曾料到，竟会掀起如此巨大的波澜，无意之间，成了女帝集权道路上最强劲的一块垫脚石。
夜深，风雪己停。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凤昭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揉了揉眉心。
经过几日的清洗，朝堂的局势己经彻底稳定下来。
她端起手边的茶盏，袅袅的茶雾模糊了她的神情，也掩去了她眼底深处的思绪。
“萧凝霜。”她忽然开口。
一首静立在下首的萧凝霜立刻上前一步：“臣在。”
凤昭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看似随意地问道：“那个凌霄……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http://www.tianyask.com/book/NtJjNR.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tianyask.com。天涯书库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tianyas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