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不再追求猛力冲击,而是运用更加精妙、持续的内劲引导。
双手如同带有魔力,在膝盖周围的关键穴位——鹤顶、膝眼、足三里、阳陵泉……反复推、按、揉、点。每一次按压,都伴随着精纯内劲的渗透。
他引导着那微弱却坚韧的内息,如同最耐心的清道夫,在受损、淤塞的筋络河道中,一遍遍冲刷、梳理、修复。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极其耗费心神和体力的过程。
当窗缝中终于透入一丝极其微弱的、惨白色的曙光时,刘啸天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重重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起伏。
他疲惫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左膝。
虽然没有完全消退,但原本那骇人的、紧绷发亮的青紫色己经褪去大半,变成了深沉的瘀紫。
皮肤表面的温度似乎也降低了一些,不再那么滚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筋络虽然受损严重,但原本错乱扭曲的气血通路,己经被他强行打通、理顺了!
他成功了!在没有任何外援、没有任何专业器械、仅凭自身意志和深藏的医术,在这绝望的黑暗中,他从死神和废人的边缘,硬生生夺回了这条腿的使用权!
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他。
还不够!距离“恢复”还差得远!他现在的状态,充其量只是让这条腿不至于立刻废掉,勉强能支撑他站立和……缓慢行走。
距离执行戴笠那未知的、必然凶险的任务,还远远不够!
但至少,他赢得了时间!赢得了一丝喘息和行动的可能!
他必须处理掉身上的狼狈。
他强忍着左膝的剧痛,用冷水仔细清洗了脸上的血污和汗水,换上一身干净的备用制服。
他重新检查了左膝的绷带,虽然里面的和瘀伤依旧狰狞,但至少被整洁的裤腿遮掩住了。
然后,他的目光投向了床下的行李箱。
那十根金条,依旧冰冷地藏在茶叶罐里。
那个牛皮纸文件袋,依旧沉默地躺在箱底。它们如同两颗毒瘤,并未消失。
他看了一眼桌上那个破旧的闹钟——指针正指向七点西十分。
距离八点,还有二十分钟。
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昨夜的血腥、汗水和绝望的气息。
打开门,走廊里冰冷而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
远处隐约传来报务室滴滴答答的电键声和警卫换岗的口令声。
这座庞大的、冰冷的权力机器,己经开始运转。
他一步一步,向着戴笠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转过通往戴笠办公室所在院落的最后一道回廊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如同幽灵般从侧面的阴影里闪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毛人凤!
他脸上挂着惯有的、看似温和无害的微笑,镜片后的眼睛却锐利如鹰,精准地捕捉到刘啸天行走时左腿那极其细微的迟滞和不自然。
“啸天老弟,”毛人凤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关切”。
“听说你腿伤复发,看着……气色是不太好。怎么,这么早就要去见局座?”
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在刘啸天略显苍白的脸和那条僵硬的左腿上反复扫视。
刘啸天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毛人凤!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
还是……戴笠授意的?昨夜的自救,难道终究没能瞒过这些无处不在的眼睛?
膝盖深处那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剧痛,仿佛在毛人凤审视的目光下,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感觉自己精心维持的、刚刚从绝望深渊中爬出的脆弱平衡,在这一刻,再次被推到了悬崖的边缘。
而毛人凤那看似温和的笑容,比任何冰冷的威胁都更令胆寒。
走廊里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毛人凤那看似温和的笑容,在刘啸天眼中,却比瞿家湾冬日最凛冽的寒风还要刺骨。
毛人凤!军统内部以“笑面虎”著称的二号人物,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从不做无谓之举。
他此刻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毛主任。”刘啸天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劳主任挂心,旧伤复发,行动有些不便,但卑职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他避开了“气色”问题,只强调“职责”和“行动不便”,将话题引向公事,同时默认了伤势的存在——
在毛人凤这种老狐狸面前,完全否认只会显得欲盖弥彰。
毛人凤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显得更加“和蔼可亲”。
“哎呀,啸天老弟,你这话就见外了。”毛人凤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意味,仿佛两人是相交多年的挚友。
“你我同为局座效力,自当相互照应。你这腿伤,看着就不轻啊……”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刘啸天的左膝,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昨天北平回来就听说你状态不好,今天又这么早……局座那边,任务固然重要,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句句“关切”,字字诛心!
“谢主任关怀,卑职撑得住。”刘啸天声音依旧平稳,但眼神低垂,避开毛人凤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
他必须尽快脱身!距离八点只有不到一刻钟了!
“呵呵,老弟的毅力,我是佩服的。”毛人凤仿佛没看出刘啸天的去意,反而又靠近了半步,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不过,啸天啊,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你一下。”
刘啸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膝盖的剧痛仿佛被这句话再次点燃。
“你从北平带回来的那个……茶叶罐,”毛人凤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砸在刘啸天心上!
“里面的‘土特产’,品味似乎……过于独特了。咱们局座,最是讲究一个‘洁’字。有些东西,沾了手,再想洗掉,可就难了。”
刘啸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毛人凤知道了!他竟然连那十根金条藏在茶叶罐里都一清二楚!
这哪里是提醒?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是在告诉他,他刘啸天在北平“息事宁人”、收受贿赂的把柄,己经牢牢握在了他毛人凤的手中!所谓“洁”字,更是首指戴笠的逆鳞!
“主任……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刘啸天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这是他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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