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把赵兴的意识从无边黑暗中拽了出来。
肺部像是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火焰灼烧般的疼痛。
赵兴挣扎着睁开双眼。
视线里一片浑浊,眼前的一切都蒙着一层灰翳。
木头房梁上挂着蛛网,土墙的缝隙里能看到外面的天光。
一股极度的虚弱感,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传来。
还不等赵兴弄清楚状况,一股庞杂而混乱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冲进了脑海。
青云宗。
一个同样叫赵兴的百岁外门弟子。
练气九重,寿元将尽。
记忆的最后,是原主在木板床上苦修一夜,却始终无法突破瓶颈,最终在绝望中生机断绝的画面。
赵兴的指尖动了动。
低头看去,那是一只干枯如鸡爪的手,皮肤褶皱,布满了深褐色的老人斑。
这具身体,己经走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丹田内,那点微弱的灵力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赵兴扶着床沿,艰难地坐起身。
每一次动作,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胸口发闷,眼前发黑。
缓了许久,赵兴才勉强平复了呼吸。
开始清点这具身体留下的全部家当。
一个巴掌大小的储物袋,样式老旧,边角都磨损了。
神念探入其中,空间小的可怜。
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两样东西。
两个用粗布包裹的、干硬得能当石块的窝头。
还有三枚灰扑扑的下品灵石,灵气黯淡,显然是被人用剩下的。
这就是全部了。
一个在修仙宗门里挣扎了一百年的老人,积蓄只有这些。
记忆深处,一条冰冷的宗门规定浮现出来。
外门弟子租赁灵田,每年需上缴定额的灵谷。
连续三年无法缴足份例者,收回灵田,逐出宗门。
原主,己经连续两年没有达标了。
今年若是再失败,唯一的下场就是被赶下山,在山下的凡人镇子里,无声无息地化为一捧黄土。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推开。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身上穿着同样的青色外门弟子服饰。
来人是住在隔壁的王强。
“哟,老赵,还没断气呢?”
王强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赵兴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看向来人,没有说话。
王强自顾自地走了进来,绕着赵兴打量了一圈,撇着嘴。
“看你这副样子,怕是也撑不了几天了。”
“今年这灵谷的收成,你还交得上来吗?”
王强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一个空米袋。
“我可听说了,刘执事那边己经放话了,今年再敢拿那些瘪谷烂米去糊弄,就首接把你扔下山去。”
赵兴的喉咙动了动,声音沙哑地开口。
“不劳王师兄费心。”
王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我费心?我是怕你死在屋里臭了,熏到我的田。”
王强走到门口,回头指了指外面。
“你那半亩地,我看是彻底废了。”
“我劝你啊,不如现在就卷铺盖滚蛋,还能给自己找个好点的坟地。”
“别等到被宗门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去,那才叫难看。”
说完,王强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转身走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死寂。
巨大的生存压力,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赵兴的胸口。
换做原主,此刻恐怕己经彻底绝望。
但这副苍老身躯里,是一个在现代科研领域奋斗了一辈子的灵魂。
困难和绝境,赵兴经历得太多了。
越是这种时候,头脑反而越清醒。
赵兴没有理会王强的恶言,只是扶着墙,一步一步地挪出了茅屋。
屋外,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不远处,一片约莫半亩大小的田地,出现在赵兴的视野里。
田里稀稀拉拉地种着一些灵谷,植株枯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这便是原主唯一的希望,也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记忆中,原主每次看到这片田,心里都充满了恐惧和无力。
可此刻,赵兴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惧意。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反而透出一种审视和专注。
作为一名顶尖的农业教授,土地,是赵兴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朋友。
赵兴的脚步,朝着那片田地走去。
脚步很慢,很蹒跚,但每一步都异常坚定。
“种植……”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干裂的嘴唇中溢出。
“这或许,是我唯一的机会。”
前世的知识,前世的经验,在这一刻,成了这具百岁残躯里,唯一燃烧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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