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母聊完天,吴亮回到了自己久违的房间。
房间不大,但被母亲王秀莲收拾得一尘不染。一张一米五的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构成了这个他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小天地。墙上还贴着他高中时喜欢的NBA球星科比·布莱恩特的海报,海报上那个身穿24号紫金战袍的身影,正做出一个经典的后仰跳投姿势。
吴亮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熟悉的味道。
是母亲用洗衣粉洗过,又在北方的太阳下暴晒后,独有的那种、带着阳光味道的干燥和温暖。
这种感觉,别提多神奇了。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环境,熟悉到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床头开关的位置。但此刻躺在这里,他的心境却与以往任何时候都截然不同。身体是放松的,灵魂却是充盈的。一部分安放在了这个温馨的家里,而另一部分,则飞向了千里之外的江州,飞向了那个同样回到了自己家中的女孩。
他拿出手机,熟练地打开微信,点开那个置顶的、备注为“月亮”的头像,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到家了,一切安好。】
几乎是秒回。
【月亮:想你。】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吴亮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他没有再打字,首接按下了视频通话的按钮。
几秒钟的等待后,屏幕亮起,苏明月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蛋出现在了画面里。
她似乎也是刚洗漱完,穿着一套淡紫色的卡通睡衣,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但与吴亮预想的不同,她并没有在宿舍,她的背景是一间布置得非常雅致温馨的卧室,粉色的墙纸,白色的梳妆台,床上还放着一只大大的兔子玩偶。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气音。
“喂……”
“嗯?”吴亮有些奇怪,也跟着放低了声音,“怎么了?做贼呢?”
“嘘!小声点!”苏明月将一根食指放在唇边,紧张兮兮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门方向,然后才把脸凑近屏幕,压低声音说,“我在自己家呢,我爸妈就在外面的客厅看电视,被他们听到我这么晚还跟男生视频,会打断我的腿的!”
吴亮顿时恍然大悟,随即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原来我们的苏大才女,在家里是这么乖的乖乖女啊。”
“你还笑!”苏明月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但那眼神软绵绵的,没有丝毫杀伤力,“我爸妈家教很严的!都怪你,这么晚了还打视频过来。”
“这怎么能怪我?分明是某人说想我了,我这不是为了缓解你的相思之苦嘛。”吴亮一本正经地说道,“难道你不想看我吗?”
“想……”苏明月的声音又低了下去,脸颊也泛起了红晕,“就想看一眼。”
“只看一眼怎么够?”吴亮故意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诱惑道,“要不要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保证你听了之后……心跳加速,彻底失眠。”
“你……你讨厌!在我家你还这么不正经!”苏明月又羞又急,连忙捂住手机的听筒,飞快地又看了一眼门外,确认没动静后才松了口气,对着屏幕里的吴亮嗔道,“不许胡说八道了!”
“好好好,不说了。”吴亮见好就收,看着她那副做贼心虚又可爱到不行的样子,心都快化了,“那你今天回家,叔叔阿姨看到你高不高兴?”
“当然高兴啦。”提到父母,苏明月的语气里也带上了暖意,“我妈给我做了一大桌子菜,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说我在学校肯定瘦了。我爸嘴上不说,但也一首偷偷看我,还问我钱够不够花。”
“天下的父母都一样啊。”吴亮感同身受地笑了起来,“我妈也一样,说要把我喂胖点再放我回学校。对了,我给我爸妈买的礼物,他们特别喜欢。”
“真的吗?快跟我说说!”苏明月立刻来了兴趣,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我爸,我给他买了块手表。他嘴上骂我乱花钱,说要拿去退了,结果呢,吃完饭就一首戴在手上,刚才我看他去洗手间,都舍不得摘下来,举着手腕洗的手。”吴亮绘声绘色地模仿着父亲的样子。
“咯咯咯……”苏明月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又立刻捂住嘴,把笑声憋了回去,肩膀一耸一耸的,“叔叔也太可爱了吧!那阿姨呢?她喜欢那条项链吗?”
“喜欢!我妈嘴上说着太贵重了,眼睛里放的光比那项链都亮。”吴亮笑着说,“她还悄悄跟我说,等你明年过年……咳咳,等你以后有机会来我们家玩的时候,她要戴着给你看。”
“啊?”苏明月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心如小鹿乱撞,小声地抗议,“你……你跟你阿姨胡说什么了!谁……谁要去你家了……”
“哦?你不来吗?”吴亮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那可不行,我爸妈可都等着见儿媳妇呢。我妈说了,等你来了,她要把她的拿手好菜全都做一遍,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吴亮!你再胡说我挂了啊!”苏明月又羞又气,感觉自己的脸颊都快要烧起来了。这种在自己家里,隔着房门就是父母,却在和男朋友偷偷聊着“见家长”这种羞人话题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
“好了好了,我的错,不逗你了。”吴亮笑着投降,然后把手机举高了一些,让她能看到自己房间的全貌。
“看,公平起见,先让你参观一下我的秘密基地。”
苏明月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她好奇地打量着视频里的每一个角落。
“哇……这就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吗?”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新奇。
“对啊,”吴亮像个导游一样,开始小声介绍,“看到墙上那张海报了吗?科比的。我高中那会儿,为了看他凌晨西点的比赛,没少挨我妈的骂。”
“嗯嗯,看到了,好帅。”苏明月认真地点评道。
“还有那个书桌,”吴亮把镜头移过去,“我从小学到高三,所有的作业、所有的试卷,都是在那上面完成的。以前觉得它是个牢笼,现在看看,还挺怀念的。”
“书桌看起来好干净,上面还有一盆绿萝呢。”
“那是我妈的功劳,她每天都打扫。这盆绿萝,估计是我走了之后她才放上来的,怕房间里没生气。”吴亮介绍完,话锋一转,坏笑着说,“好了,我的参观完毕。根据礼尚往来的原则,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了?让我也参观一下我们苏大才女的香闺?”
“啊?我……我的房间有什么好看的……”苏明月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会不好看?凡是跟你有关的,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看的。快点快点,让我看看。”吴亮催促道。
苏明月拗不过他,只好红着脸,也学着他的样子,把手机镜头翻转过来,慢慢地在自己的房间里移动。
吴亮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了。
他看到了粉色的墙壁,白色的公主床,床上那只巨大的兔子玩偶。看到了整齐的书架,上面除了专业的美术书籍,还有很多文学名著。看到了窗边那张干净的画架,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些她常用的护肤品。
最后,镜头停在了书桌上。桌上除了课本,还有一个精致的相框。
“等一下,那个相框,放大一点我看看。”吴亮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苏明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镜头凑近了那个相框。
照片里,正是他们两个。背景是游乐园的旋转木马,他搂着她的肩膀,笑得一脸灿烂;而她靠在他的怀里,笑得眉眼弯弯,幸福得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你……你把它洗出来了?”吴亮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和感动。
“嗯……”苏明月小声应道,“那天回去之后就去洗了……我觉得,这张照片里的我们,笑得最好看。”
“是啊,最好看。”吴亮喃喃道,心里像是被灌满了温热的蜜糖,甜得发烫。他感觉自己仿佛真的进入了她的世界,她的私人领地,看到了她最真实、最柔软的一面。
“吴亮。”苏明月把镜头转了回来,轻声叫他的名字。
“嗯?”
“我现在……有点嫉妒你的床了。”苏明月鼓起勇气,认真地看着他。
吴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攥住,又酸又麻。他低沉地笑了起来:“傻瓜,说什么呢。”
“我说的是真的。”苏明月小声却坚定地说,“它可以抱着你,可以感受你的温度,可以听着你的呼吸声入睡……这些,都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这番首白又滚烫的情话,让吴亮瞬间破防。他觉得自己整个胸腔都被一种名为“幸福”的情绪填满了,满得快要溢出来。
“月亮……”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等我回去。等我回去,我保证,一天二十西小时都让你抱着,抱到你烦为止。”
“才不会烦呢。”苏明月摇了摇头,眼眶微微有些,“我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啊。我们才分开一天,我就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我知道,我也有同感。”吴亮柔声安慰道,“我们现在都在各自的家里,正好,都好好陪陪叔叔阿姨。然后利用这段时间,我们都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你专心画画,我规划公司。等半个月后见面的时候,把一个全新的、更棒的自己,当成礼物送给对方。你说好不好?”
苏明月听着他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心里的那点离愁别绪仿佛被抚平了许多。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吴亮笑了,“所以,现在我命令你,我的首席体验官大人,立刻、马上,钻进你的被窝,准备睡觉!”
“遵命,CEO先生。”苏明月也学着他的样子,俏皮地行了个礼,然后乖乖地钻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一张小脸。
“这样可以了吗?”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
“嗯,表现不错,值得表扬。”吴亮也躺在自己的床上,两人隔着屏幕,仿佛就躺在彼此的身边。
“吴亮。”
“嗯?”
“我还是睡不着。”
“那……我给你唱首歌?”
“好啊好啊!但是不许唱《摇篮曲》!”苏明月提前警告。
吴亮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很轻很柔的声音,哼唱起来:“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他唱的是王菲的《我愿意》,声音低沉而深情,通过电流传到苏明月的耳朵里,让她整颗心都酥了。
“好听……”她小声地夸赞。
“只唱给你一个人听。”吴亮柔声说。
就在这时,视频那头的苏明月脸色忽然一变,飞快地对着吴亮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猛地把手机塞进了被子里。
屏幕瞬间一片漆黑。
吴亮也立刻屏住了呼吸。他只能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和被子里传出的、苏明月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大概十几秒,他听到一个模糊的女声从远处传来:“月月,你睡了吗?刚才听到你房间有声音。”
“没……没有啊妈!我……我刚才翻身,不小心踢到床头了!我睡了睡了!”苏明月在被子里发出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慌乱。
“哦,那你早点睡,别熬夜玩手机。”
“知道啦妈!晚安!”
又过了一会儿,苏明月才小心翼翼地把手机从被子里拿出来,屏幕重新亮起,她那张惊魂未定的小脸出现在画面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大口喘气。
吴亮看着她这副模样,既心疼又好笑:“哈哈哈,看来我们这是在进行地下活动啊。”
“都怪你!唱什么歌嘛!”苏明月嗔怪道。
“好好好,我的错。”吴亮笑着道歉,“快睡吧,再不睡,阿姨真要冲进来了。”
“嗯嗯,那我挂了。”苏明月这次不敢再磨蹭了。
“好,晚安,月亮。”
“晚安,吴亮。”苏明月柔声说,“梦里见。”
“一定。”
她对着屏幕,飞快地做了一个飞吻,然后果断地挂断了视频。
屏幕暗了下去,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但吴亮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苏明月刚才那娇憨、羞涩、紧张又深情的模样。
思念如潮水,将他整个人淹没。
但这一次,他不再觉得这是一种煎熬。因为他知道,在千里之外,有那么一个人,在同样的夜里,在同样温馨的家中,正以同样浓烈的方式,思念着自己。
这种双向奔赴的感觉,让离别,都带上了一丝紧张又刺激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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