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空气仿佛凝固的油脂,粘稠而冰冷。高力士泼洒在门窗上的黑狗血,散发着浓烈的腥气,形成一层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灼热屏障。那股在门外逡巡的、进化后影傀散发出的冰冷恶意,如同被烙铁烫伤的毒蛇,发出无声的嘶鸣,暂时被阻隔在外,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赤裸裸的贪婪锁定,却如同实质的枷锁,依旧紧紧缠绕着龙榻上的李默。
冷汗浸透了李默背后的绷带,剧痛混合着灵魂深处的战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门外那东西的耐心正在迅速消磨,那无形的、充满硫磺与血腥甜腻的气息,正不断冲击着黑狗血形成的薄弱屏障,每一次冲击都让那屏障的光芒黯淡一分!
“陛……陛下……那东西……好像……要……”高力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面无人色地挡在龙榻前,手中紧紧攥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装饰意义大于实战价值的金柄短匕。
就在这时!
“启禀陛下!高公公!杨国忠杨大人……有十万火急密报呈上!他说……事关惠妃娘娘……和……和昨夜宫外异动!”
殿外心腹太监刻意压低却难掩紧张的通报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高力士猛地看向李默,眼神惊疑不定。杨国忠?这个平日里只知道钻营敛财、阿谀奉承的国舅爷,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还是关于武惠妃和宫外异动?是嗅到了天大的危险,跑来表忠求活路?还是……武惠妃放出的烟雾弹?甚至是……陷阱?!
李默的瞳孔亦是骤然收缩!杨国忠的出现,太突兀,太不合时宜!但门外那影傀的恶意,在听到“惠妃娘娘”几个字的瞬间,陡然变得更加狂暴和焦躁!仿佛被戳中了痛处,又像是被下达了某种指令!
“让他……”李默刚想咬牙说“让他滚”,但话到嘴边又猛地顿住!不行!太被动了!此刻任何变数,都可能打破这脆弱的僵局,无论是好是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一把!
“让他……进来!”李默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只准他……一人!”
“诺!”殿外太监应声。
沉重的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廉价脂粉、汗臭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腥臊气(黑狗血?)扑面而来。一个肥胖的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正是杨国忠!
此刻的杨国忠,早己没了平日里油头粉面、脑满肠肥的倨傲模样。他官袍凌乱,沾满泥土草屑,脸上涕泪横流,混杂着汗水和油光,肥肉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着,活像一只刚从滚水里捞出来的褪毛肥猪。
“陛……陛下!救命!陛下救命啊!”杨国忠一进门,看也不看,就朝着龙榻方向五体投地地扑倒,磕头如捣蒜,声音凄厉得变了调,“妖……妖妃!武惠妃是妖妃!她要杀臣!她要杀所有人啊陛下!”
杨国忠这杀猪般的嚎叫,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
“闭嘴!噤声!”高力士吓得魂飞魄散,厉声呵斥!他生怕这蠢货的叫声彻底激怒门外那恐怖的存在!
但己经晚了!
就在杨国忠喊出“武惠妃是妖妃”的瞬间——
轰!!!
寝殿那扇被泼洒了黑狗血的厚重雕花木门,如同被一柄无形的万钧巨锤狠狠砸中!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骨骼同时碎裂的爆响,整扇门板连同门框,如同纸糊般向内猛地凹陷、扭曲、碎裂!木屑、铁钉如同暴雨般激射!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暗红光芒,裹挟着刺骨的冰寒和令人作呕的甜腥硫磺气,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垮了那层薄弱的黑狗血屏障,瞬间灌满了整个寝殿!
“呃啊——!”首当其冲的高力士,如同被高速行驶的马车撞中,惨叫着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博古架上,稀里哗啦一阵乱响,生死不知!
龙榻上的李默,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撕裂的恐怖威压当头罩下!他闷哼一声,眼前一黑,本就重伤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鼻中溢出!
而在那破碎的门洞处,浓郁的血光中,一个扭曲、狰狞、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身影,缓缓“流淌”了进来!
它不再是纯粹的阴影!它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半凝固的、如同冷却熔岩般的暗红胶质状态,表面布满了不断蠕动、仿佛活物般的漆黑血管纹路!头颅的位置没有五官,只有一只占据了半张脸的、巨大而冰冷的暗红色竖瞳!竖瞳深处,倒映着无尽的痛苦哀嚎和毁灭欲望!它的双臂延伸出如同螳螂镰刀般的、边缘闪烁着幽光的暗红骨刃!正是进化完成、吸收了权杖碎片与血戒力量的——血影傀!
那只巨大的竖瞳,瞬间就锁定了龙榻上气息奄奄的李默!冰冷的贪婪和赤裸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李默的脑海!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整个寝殿的烛火瞬间全部熄灭!只剩下它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地狱熔炉般的暗红光芒,将一切染上血腥的色彩!
它动了!没有多余的动作,身体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暗红血影,骨刃首取李默咽喉!速度快到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真实!李默甚至能闻到骨刃上散发出的、混合着血腥与硫磺的死亡气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妖孽!休伤吾主!!!”
一声带着哭腔、却异常尖锐刺耳的嘶吼,如同平地惊雷般炸响!
是杨国忠!
这个刚才还吓得屎尿齐流、在地的胖子,此刻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惊人的狠劲!他肥胖的身躯竟然以一种与他体型极不相称的敏捷,猛地从地上弹起!他不是扑向那恐怖的血影傀,而是扑向了旁边一张被震倒的紫檀木案几!
案几上,跌落着一面样式古朴、边缘镶嵌着晦涩符文的青铜镜!这镜子原本只是寝殿的一件普通陈设,毫不起眼。
只见杨国忠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抓起那面青铜镜,毫不犹豫地狠狠咬破自己的舌尖!噗!一大口蕴含着心头精气的舌尖血,混合着唾液和恐惧的泡沫,被他猛地喷在了那面冰冷的青铜镜面上!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口污秽的鲜血喷在镜面上的瞬间,并未流淌滑落,反而如同被镜面吸收了一般,迅速渗透进去!原本黯淡无光的青铜镜面,骤然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非金非玉的、极其柔和却又带着某种神圣净化意味的乳白色光芒!
这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拥有驱散一切阴霾污秽的本质力量!在它亮起的瞬间,寝殿内那令人窒息的血光邪气,如同遇到了克星般,发出一阵“滋滋”的灼烧声,猛地向后退缩!
那扑向李默的血影傀,动作骤然一僵!它那只巨大的暗红竖瞳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惊惧?!仿佛那面散发着乳白光芒的铜镜,是它天生的死敌!
“照妖镜?!给老子死!!!”杨国忠状若疯魔,满脸是血(他自己的),双手死死抓住那面光芒大盛的青铜镜,如同举着一面燃烧的圣盾,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近在咫尺的血影傀那巨大的竖瞳,狠狠地……怼了过去!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无数梵音禅唱汇聚而成的嗡鸣响起!
那乳白色的镜光,精准无比地照射在血影傀的竖瞳之上!
“嘶嗷——!!!”
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完全不似人间生物的惨嚎,猛地从血影傀那没有嘴巴的“头部”发出!仿佛滚烫的烙铁按在了最脆弱的眼球上!
被镜光照射的部位,那半凝固的暗红胶质躯体,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瞬间发出“滋滋”的剧烈灼烧声,冒出大量腥臭刺鼻的黑烟!坚硬的骨刃边缘,竟然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
血影傀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扭曲,发出痛苦到极致的无声尖啸!它猛地向后飞退,试图脱离那致命镜光的照射范围!那乳白光芒仿佛对它有着天然的、毁灭性的克制!
寝殿内,形势瞬间逆转!
李默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杨国忠?!那面铜镜?!他到底是什么人?!那镜子……绝非凡物!
“陛……陛下!快……快走!”杨国忠双手死死举着光芒开始微微颤抖、似乎消耗巨大的铜镜,对着血影傀的方向,肥胖的身体抖得像筛糠,却依旧半步不退地挡在李默榻前,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豁出性命的嘶哑,“这……这镜子撑不了多久了!老杨家……对……对得起陛下了!”
他话音未落!
“哼!废物!坏吾大事!”
一声冰冷怨毒、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的女子冷哼,突兀地在杨国忠的脑海中炸响!
杨国忠肥胖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决绝和恐惧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痛苦和……茫然!他抓着铜镜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镜面散发的乳白光芒也随之明灭不定!
紧接着,他眼中最后一丝清明也迅速褪去,被一种呆滞、空洞,却又充斥着怨毒的神色取代!仿佛瞬间被抽走了灵魂,变成了一具提线木偶!
他缓缓地、僵硬地转过身。不再面对那受创暴怒的血影傀,而是……将手中那光芒明灭不定的青铜镜……对准了龙榻上重伤的李默!
那张涕泪血污横流的胖脸上,挤出一个极其诡异、完全不属于杨国忠本人的、充满恶毒和嘲讽的扭曲笑容,喉咙里发出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属于武惠妃的冰冷声音:
**“好陛下……你以为……凭这废物和一面破镜子……就能翻盘吗?”**
**“乖乖成为‘影噬’的祭品吧!”**
话音未落,被邪术操控的杨国忠,双臂肌肉贲张,脸上青筋暴起,用尽全身被榨取的力气,将手中那面依旧散发着微弱乳白光芒、却己不再针对血影傀的青铜镜……如同投掷一块烧红的烙铁般,狠狠砸向李默的面门!
而那刚刚被镜光重创、躯体灼烧冒烟、痛苦嘶嚎的血影傀,在失去镜光压制后,竖瞳中的惊惧瞬间被更加狂暴的怨毒和嗜血取代!它发出一声饱含毁灭欲望的无声咆哮,暗红的身躯再次化作撕裂空间的残影!这一次,它的目标,不仅仅是李默,更是那面让它痛入骨髓的青铜镜!两股致命的威胁,一前一后,同时袭向重伤倒地的皇帝!
李默的瞳孔,倒映着那呼啸砸来的诡异铜镜,以及镜面后方,血影傀那撕裂空间、闪烁着幽光的恐怖骨刃!
生死……只在毫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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