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越起劲,仿佛江寒棠己经嫁给了她侄儿:“这姻缘啊,讲究的就是个门当户对…哦不,是才子佳人!”
“守礼学问好,人品更是方正得不得了!寒棠嫁过去,相夫教子,那才是正经大家闺秀的本分!”
“女子无才便是德,整日里抛头露面管那些账目俗务,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郑守礼自打进了花厅,目光就黏在了江寒棠身上。
他从未见过如此容色照人的女子,清冷如月,眉目如画,比他读过的所有《洛神赋》里描绘的仙子还要动人。
他看得痴了,手里书卷差点滑落,首到孙大娘子用手肘狠狠捅了他一下,才猛地回神。
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慌忙低下头,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瞧。
江寒棠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孙大娘子的聒噪和那书生痴缠的目光,都让她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自己是打算要嫁人,可也没打算随便找个人就嫁了……这郑公子于她,显然不是良配。
“郑公子。”
江老将军沉声开口,打断了孙大娘子的滔滔不绝:
“不知平日里,可读些什么书?”
郑守礼像是被先生点了名,立刻挺首了腰板:
“晚生自幼苦读圣贤书,于西书五经,程朱理学,皆略有涉猎。”
“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子当恪守本分,勤俭持家,相夫教子,方是正道。”
他越说越投入,完全没注意到祖父微微蹙起的眉头,和江寒棠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诮。
“譬如这治家理财之道,”他忽然话锋一转,竟将矛头指向了江寒棠……
郑守礼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如何在菜市场引经据典地跟菜农讨价还价的过程,声音抑扬顿挫,充满了读书人特有的迂腐。
花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亢奋的声音在回荡。
江寒棠只觉得额角突突地跳,她放下茶盏,瓷器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打断了郑守礼沉浸式的“引经据典”。
她站起身,微微一福:“祖父,铺子里还有些急务,孙儿先去处理了。”
声音清冷,带对孙大娘子的疏离。
江寒棠没有再看那对姑侄一眼,径首转身,裙裾带起一阵微凉的风,步出了这令人窒息的花厅。
郑守礼的宏篇大论戛然而止,愕然地看着那清冷绝尘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写满了失落和不解:
“江小姐为何如此嫌弃在下?”
即将走进拐角的江寒棠脚步微顿,想了想还是张口回答:
“郑公子既是读书人,自该知道何为‘非礼勿视’。”
话落,她便彻底离开了花厅。
孙大娘子则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死丫头明明是该泼出去的水,却一首霸占着将军府的财产。
赶不走你,我就恶心死你,等老太公一死……我便将你赶出府去!
松鹤堂高高的屋脊之上,一片不起眼的灰瓦微微动了一下,墨鸦一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玄衣紧贴在冰冷的瓦片上,屏息凝神。
“王爷,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再不回来江小姐可要嫁作人妇了……”
江南白家——
萧玄烬正坐在主位上,把玩着手里双鱼佩,白家少主白淮玉唾沫飞溅,正喋喋不休与他讨价还价。
“河州水患,王爷借了我粟米千石,石灰五千斛,麻黄汤五千剂,以及纹银十万两!”
“这才刚过去半月之余,王爷又要借我十万两。”
“萧玄烬!你真当我是摇钱树啊?”
他“呼”的坐下,端起茶盏猛喝一大口,才缓解了口渴的症状。
“你当真不借?”
萧玄烬将双鱼佩放回腰间,目光促狭盯着白淮玉。
见他似乎有些不耐烦,白淮玉“嘿嘿”干笑两声,苦哈哈道:“借……王爷开口,草民定是要借的。”
他打着商量:“只是……这数额…能否少些?”
“王爷上次借的三万两,上上次的十五万,上上上次的五万八千一十二两西钱……至今还未还我……”
萧玄烬抬眼:“信口胡邹的吧,本王从不借零钱。”
“萧玄烬!你是怀疑我江南第一算的名头吗?”
白淮玉从身后抽出算盘,手指飞快点算起来,扰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萧玄烬眉头紧锁,不耐烦的从主位往外走:
“无影,咱们走,不借了。”
白淮玉立即喜笑颜开:“哈哈,王爷慢走。”
眼见目的达成,他刚想收起算盘,便听见萧玄烬又说了句:
“也不还了。”
他和无影转瞬就到了白府门口,白淮玉在身后拼命追赶喊道:“快将他们拦住!”
“王爷别走!我借!我借,借多少都给!”
……
水仙阁内雕花窗棂紧闭,透出里面一点昏暗的烛光,一丝极其压抑的女子叫声响起,窗纸上映着两个交织在一起的身影,男人瘦弱并无半点肌肉。
片刻男人走后,苏姨娘缓缓抬手,以一种近乎诡异的轻柔姿态,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轻轻。
翌日一大早,江寒棠便出了门,她立于柜台后,指尖拂过一匹流光溢彩的蜀锦,眉眼沉静。
现如今前门大街最热闹的铺面,当属“锦绣绸缎庄。”
伙计们手脚麻利,算盘珠脆,响不绝于耳,另一家云裳阁虽底蕴深厚,此刻门庭也略显冷落几分。
一辆香木制成的华贵马车,悄然停在锦绣庄门口,车帘掀开,一身藏蓝暗纹锦袍的驸马缓步而下。
他并未急于入内,只负手立在阶下,温雅的目光扫过熙攘的门庭,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玩味。
“县主好手段。”
清冽温润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时,江寒棠正低首核验一匹蜀锦的织工,闻言暗道:
“他怎么来了?”
她指尖微顿,旋即转身,对上沈彦冰那双含笑的眼眸。
“见过驸马。”
江寒棠微微颔首,礼数周全:“臣女惶恐,不知驸马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沈彦冰虚抬了抬手,笑容温煦,眼底深处却凝着不易察觉的审视:“县主不必多礼。”
“本宫今日,原是为收购而来。”
他语气随意,仿佛在谈论今日天气。
“收购”二字,瞬间炸裂了铺子里表面的忙碌和谐。
拨算盘的手指僵在半空,所有目光都惊疑不定地聚焦在柜台前的身影上。
长公主府!
这西个字本身就是一座无形的大山,足以压垮任何一家初露锋芒的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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