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烬一路轻功赶往将军府,还是没赶上那道圣旨。
将军府除江老将军,阖府上下全都跪了一片。
小太监捧着圣旨嗓音尖利: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老将军为国尽忠,积劳成疾,朕心甚悯!”
“然国之灾祸远高己身,特许将军府嫡小姐江寒棠,协助兄长赈济灾民,即刻出发,若延误赈灾以抗旨论处,严惩不贷!”
“江小姐…接旨吧。”
江寒棠跪地双手刚要触碰到圣旨,便被一声虚弱的喊叫打断。
“不可!”
江老将军的咳喘声一声比一声急,夹杂着痰音,护卫抬着他从府内急忙赶来,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江寒棠垂眸,双手停顿一瞬,便坚定的接过圣旨:
“臣女接旨。”
她示意春桃给小太监打赏银两,对方似是嫌她晦气,没有接转身逃似的走了。
江老将军枯槁的手死死抓住她的手腕,满是血丝的老眼里全是深切的痛楚和担忧。
“棠…棠儿…咳咳,是祖父…无用…”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
江寒棠反手抓握住祖父冰凉枯瘦的手:
“祖父这是什么话,您是楚国平乱的大将军,是寒棠最钦佩的人。”
江老将军抓着她的手,神色复杂望着江寒棠:
“你…这样子,和你爹一样,都是皮猴子,又倔…咳咳……”
他的咳声越来越频繁,江寒棠示意护卫将祖父抬回府中,她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我还要给祖父煮茶呢,您莫要担心,千万保重自己的身子。”
“祖父,等我回来。”她眸子温润而坚定。
江老将军混浊的眼中似有泪花,枯瘦的手指在她手背上重重按了一下:
“好……”
“棠儿…定要平安归来!”
萧玄烬在檐上注视将军府良久,闪身离去。
翌日清晨,天色阴暗,灰云低低压着城墙,雷声滚滚……
将军府侧门,一辆半旧的青帷马车,载着简单的行装,江即白昨日就己提前出发。
门口檐廊的下人窃窃私语,眼神里混杂怜悯好奇,钱姨娘更是尖声嗤笑:
“哎呦喂!煞星就是煞星!这都煞到河提上去了?”
“可别再把洪水招来,把堤坝冲垮咯!”
“哈哈哈!”
“钱家的人就是这样没规矩,一身的铜臭味,人头猪脑。”
一个妩媚的女声突兀响起,柳姨娘穿着一身桃红撒花袄裙,撑着伞扭动腰肢,身后还跟着两个拎大包袱的丫鬟。
她脸上堆着假笑,目光却闪着精明的算计:
“大小姐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江寒棠没有搭理她,更没有搭理钱氏,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柳含烟!你这贱人,竟敢骂我?”
“就算你比我先进府几月又如何?任你使劲狐媚手段,公子现在最宠爱的还是我!”钱姨娘怒骂。
柳姨娘示意丫鬟将包袱放到马车上,柳眉倒竖还击道:
“蠢货!”
“你既听从背后之人的话针对大小姐,怎么不动动脑子想想,她为何不自己来?”
钱姨娘脸色一白,这贱人怎么知道?!
柳姨娘说完便要钻进马车,江寒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
“你做什么?”
柳姨娘谄笑着:“大小姐,这等为国为民的大事,妾身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妾身定可助大小姐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她看向江寒棠的眼神,充满了“我可是来帮你”的施舍和得意。
旁人或许不知道,江寒棠可是看的清,柳姨娘不过是想追去,对江即白红袖添香,博个“贤良”名声,挽回丈夫的心罢了。
可薄情之人,哪里有心?
她掀起素净布衣的裙摆登车,语气疏离冷漠:
“姨娘的心意,留着伺候兄长便是,赈灾是圣命,不是儿戏。”
江寒棠登上马车,吩咐车夫:“出发。”
车轮碾过京城清晨冷清的街道,驶向笼罩在愁云惨雾中的灾区。
身后响起打马声,江寒棠掀帘往外看去,柳姨娘还是追了出来。
春桃皱眉嘟囔:“小姐,柳姨娘真是狗皮膏药一样烦人,非要粘着咱们。”
江寒棠放下窗帘:“不必理会。”
“日后你在人前,定要慎言,她虽然是姨娘,却也算半个主子。”
春桃冲她吐吐舌头扮鬼脸:“奴婢记下啦,小姐。”
车外铅云如盖,越靠近河堤府,景象越是凄惨。
官道两旁,随处可见倒毙的牲畜尸体,散发着恶臭,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拖家带口,行尸走肉般缓慢挪动。
“给口吃的吧……”
“施舍点吧。”
马车在泥泞不堪的官道上艰难前行,几次陷入泥坑,全靠随行丫鬟连推带拉才勉强脱困。
柳姨娘早己没了出发时的神气,颠簸让她脸色发白,浓郁的腐臭味熏的她止不住干呕。
听见有人求救,她掀开车帘,当即就想施舍钱粮。
江寒棠让车夫减速,撩开窗帘向后喊话:“我劝你别这么做…”
柳姨娘就要伸出马车的手一顿,即刻堆起假笑:
“妾身听你的。”
江寒棠沉默的看着车窗外,路边,一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妇人,抱着一个同样瘦小,脸颊凹陷的孩子。
孩子病的很重,呼吸微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妇人眼神空洞望着马车,干裂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两行混浊的泪水无声滑落。
那绝望的眼神,狠狠扎进江寒棠的心里,春桃己动了恻隐之心:“小姐,咱们停车给她一些吃的吧。”
“不可。”
江寒棠眼中闪过不忍,面容却依旧沉着,冷硬拒绝:
“这里距京城并不远,半日脚程足够她们母子赶到获救。”
“现在还没到灾情最严重的河州,那里的灾民多日未得救援,现在多数还泡在洪水中,他们…可不会和你讲理智。”
春桃恍然顿悟:“奴婢明白了。”
就在这时,马车猛地一震,伴随车夫一声低咒,彻底停了下来。
“大小姐不好了!”
“前面的路被洪水冲垮的土石堵住了!马车过不去了!”车夫焦急的声音传来。
柳姨娘的马车也停了下来,她猛然掀开车帘,看到前方一片狼藉,泥水横流的断路,崩溃怒骂:
“过不去了?!这…鬼地方!”
柳姨娘用帕子紧紧捂住口鼻,也隔绝不了浓重的臭味,“这些该死的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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