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空气凝固得像一块冰。
张长柱死死盯着桌上那张刺眼的名单截图,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气音,仿佛一条被抛上岸的鱼。
他佝偻着背,双手紧紧抓住门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整个人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
“张大哥?”林笑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刚才清淤太累了?”
她站起身,作势要去扶他,脚步却停在桌边,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那张高清打印的名单,正好点在“设备维护组:张长柱”那行字上。
“没…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张长柱猛地回过神,眼神惊恐地躲闪开,不敢再看那张纸,也不敢看林笑笑的眼睛。
他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林总…这…这纸上是啥?我…我不识字…”
“哦?这个啊?”林笑笑拿起名单,语气轻松得像在介绍菜单
“这是今天咱在青河底下挖出那块石碑上刻的字!瞧见没?”她把纸递到张长柱眼前,指尖特意点在“张长柱”三个字上
“这上面写着‘设备维护组:张长柱’!跟您同名同姓呢!真是巧了!您说,二十多年前,在恒昌化工设备维护组干过的,除了您,还有别人叫张长柱吗?”
张长柱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身体又往后踉跄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门上,发出更大的声响。
他拼命摇头,眼神涣散:“不…不是我!我不知道!恒昌…恒昌那么多人…重名…重名很正常…”
“重名?”周屿安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另一份打印文件
——那是张长柱入职“青河新生项目组”时填写的登记表复印件。
他指着“工作经历”一栏:“张长柱同志,你的登记表上清楚写着:1998-2005年,恒昌化工,设备维护部,普工。时间、地点、岗位,都对得上。
这份名单上的人,是当年冒着巨大风险、为守护青河立下警示碑的‘良知同仁’。如果真是你,这是无上的光荣,为什么要否认?”
“光荣?”张长柱像是听到了极其恐怖的字眼,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
“什么光荣?!那是催命符!是阎王爷的生死簿!”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崩溃的嘶哑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我以为只要躲得远远的,装傻充愣,就能把这页翻过去!就能安安稳稳地活着!可为什么…为什么它又被挖出来了?!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他猛地指向窗外,指向青河的方向,手指剧烈颤抖:“蒋正鸿!顾振山!他们死了吗?没有!他们的狗还在!还在到处咬人!丫丫差点就被他们绑走了!他们想要我的命!想要所有知道当年事的人的命!”
巨大的恐惧和积压多年的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这个憨厚汉子最后的防线。
他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双手抱住头,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起来,哭声压抑而绝望,充满了走投无路的悲凉。
“他们…他们逼我们签保密协议…给了封口费…说只要烂在肚子里,就能活命…可那钱…那钱沾着血啊!丫丫她妈…就是喝了污染的水…才…”他泣不成声
“江工…姜工…他们不信邪…结果呢?一个被撞死…一个被逼走…现在…现在连名字刻在碑上…都不得安宁…”
林笑笑和周屿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办公室内只剩下张长柱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压抑的抽噎。
那份名单静静地躺在桌上,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仿佛浸染着沉重的血泪和无言的恐惧。
“张大哥,”林笑笑蹲下身,声音放缓,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躲,是躲不掉的。蒋正鸿死了,顾振山也死了,但‘灰烬’还在。他们烧我们的树,威胁我,现在又盯上了这块碑,盯上了每一个名字。你以为装傻,他们就会放过你?放过丫丫?”
张长柱的哭声骤然一窒,他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丫丫…他们…他们还想对丫丫…”
“只有把他们都揪出来,晒在阳光下,彻底碾碎!”林笑笑的声音陡然变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和江爷爷,还有那些‘良知同仁’,当年没有做到的事,现在,我们来做!把真相彻底撕开!让该下地狱的去下地狱!只有这样,丫丫,还有无数像丫丫一样的孩子,才能真正安全!”
她伸出手,不是去扶他,而是指向那张名单:“告诉我,张大哥。名单上的‘技术员C’,是谁?”
“技术员C…”张长柱喃喃着这个名字,眼神里充满了更深的恐惧,如同听到了某种禁忌,
“不能说…真的不能说…说了…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你不说,‘灰烬’就会放过你吗?”周屿安的声音冰冷而锐利,如同手术刀
“他们知道名单,知道石碑,现在更知道你也在这名单上!你以为他们还会让你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今天发短信威胁林总,明天就可能对丫丫下手!说出‘技术员C’,找出那份绝密记录,是我们唯一能彻底消灭‘灰烬’的机会!也是保护丫丫唯一的办法!”
保护丫丫!
这西个字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张长柱心中那座名为“恐惧”的高墙。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笑笑和周屿安,仿佛在绝望的深渊中寻找最后一丝微光。
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滚动,似乎那个被封印了二十多年的名字,就要冲破牢笼…
就在这时——
“嗡——!!!”
一阵极其刺耳、仿佛能撕裂耳膜的尖锐蜂鸣声,毫无预兆地响彻整个项目部!
声音之巨大,瞬间盖过了张长柱的抽噎,震得窗户玻璃都在嗡嗡作响!
【敌袭!高频声波干扰!全员警戒!】周屿安的加密对讲机里,传来安保队长急促到变调的嘶吼!
同时伴随着混乱的枪声(消音器处理后的闷响)和撞击声!
“趴下!”周屿安反应快到极致,猛地将蹲着的林笑笑扑倒在地,同时一脚将旁边的实木办公桌踹翻!
厚实的桌面轰然倒下,堪堪挡在他们身前!
“哒哒哒哒哒——!!!”
密集如暴雨般的子弹穿透办公室的窗户玻璃,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狠狠钉在翻倒的桌面上、墙壁上、天花板上!木屑、墙皮、灰尘瞬间爆开!
刺鼻的硝烟味混合着高频噪音的嗡鸣,瞬间将办公室变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啊!!!”张长柱发出惊恐到极致的尖叫,连滚爬爬地缩到翻倒的桌子后面,和林笑笑、周屿安挤在一起,浑身抖得像筛糠!
“灰烬!是灰烬的人!他们来了!他们来灭口了!”张长柱抱着头,歇斯底里地嘶喊,巨大的恐惧彻底吞噬了他!
林笑笑被周屿安死死护在身下,耳朵被高频噪音震得嗡嗡作响,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透过桌面的缝隙,看到窗外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全覆盖式头盔的身影,正用强大的火力压制着项目部外围的安保!
他们动作迅猛,配合默契,目标极其明确——首指这间办公室!
“砰砰砰!”办公室的门也被外面猛力撞击!显然有另一队人试图强攻!
“操!真他妈敢!”林笑笑怒骂一声,非但没有害怕,眼中反而爆发出更炽烈的怒火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
她猛地从周屿安身下挣出一只手,摸索着抓住刚才被震落在地上的手机——屏幕己经碎裂,但竟然还能用!
“家人们!猹猹们!紧急插播!”她不顾周屿安阻止的目光,竟然在枪林弹雨中,用碎裂的手机屏幕对准自己和身后硝烟弥漫、子弹横飞的办公室背景,打开了前置摄像头首播!
她脸上甚至还沾着灰,头发散乱,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充满了愤怒和挑衅!
“看看!‘灰烬’老板送的‘大礼’!真枪实弹!首播拆弹!就问你们刺不刺激!”她的声音透过枪声和噪音,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亢奋
“想灭口?想捂嘴?晚了!名单曝了!石碑竖了!‘技术员C’的名字也挂出去了!全天下都知道你们是群见不得光的臭虫!有本事把全国观众都灭了啊!”
【卧槽!真枪战?!】【笑姐快躲好!】【报警!快报警!】【灰烬疯了!】【技术员C到底是谁?!】
弹幕瞬间被惊恐和愤怒淹没!
“张大哥!”林笑笑在枪声间隙猛地转头,对着缩成一团、面无人色的张长柱吼道,声音盖过了高频噪音
“看见了吗?!躲没用!装傻没用!他们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丫丫!说出来!‘技术员C’是谁?!说出来!让全国观众给你作证!让警察叔叔保护丫丫!让这群臭虫彻底曝光!晒死他们!”
密集的子弹再次泼洒在挡在身前的桌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木屑纷飞!硝烟弥漫!
张长柱在极致的恐惧和死亡威胁下,看着林笑笑那疯狂又充满力量的眼神,听着她“让全国观众作证”的嘶吼,那被恐惧死死封住的喉咙,终于被撕裂开一道缝隙!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笑笑碎裂的手机屏幕,仿佛透过那小小的镜头看到了亿万双注视的眼睛,看到了女儿丫丫惊恐的脸!
巨大的绝望和最后一丝被点燃的、保护女儿的本能,如同火山般爆发!
“我说!我说!技术员C是徐——”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
办公室的侧墙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
火光和浓烟瞬间涌入!
狂暴的气浪将翻倒的桌子狠狠掀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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