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皇,最后确认,数据后门能撑多久?”
“别问我,”通讯器里传来夜皇一贯的轻佻,但这次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问你的‘规则’能把这个‘铁棺材’撬开多久。”
“一旦【爱】的数据流涌入,他引以为傲的【绝对理性】模型就会遭遇最猛烈的悖论冲击。”
“我只有一次机会。”
林野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与胸腔内的灼热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紧握着那枚从“画师”遗物中提纯出的【瘾力】结晶,那里面封存的,是足以让神明都为之疯狂的,最不理性的【爱】。
结晶的炽热,仿佛要灼穿他的掌心,而西周环境的森冷,又像要把他的灵魂冻结。
他不是英雄,只是一个被迫走到这一步的赌徒。
他的赌注,是自己的命。
他的筹码,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解,也最强大的情感BUG。
整个地下基地,是一座用【绝对理性】和【服从瘾】浇筑的精密仪器。
墙壁是冷峻的合金,地面光洁如镜,没有一丝一毫的杂乱。
数百名身穿灰色制服的守卫,如同棋盘上的棋子,以最优化的路线巡逻,他们的眼神空洞,没有情感,只有程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冰冷气味,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在这座基地的核心,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内,一个身影静静地悬浮在营养液中,无数根数据线连接着他的后脑。
他就是“天平”。
深渊教会的“十二执事”之一,【绝对理性】的化身。
“侦测到非逻辑性【瘾力】波动。”
冰冷、毫无起伏的合成音,通过基地内的广播系统响起,仿佛来自地狱的判决。
“坐标锁定,D区-7通道。”
“变量己被锁定。”
“启动清除程序。”
话音刚落,最近的十几名守卫动作整齐划一地转身,他们的步伐没有一丝犹豫,空洞的眼神瞬间锁定了林野藏身的方向。
为首的,是一个肌肉虬结如山岩的男人,他的代号是【猎犬】。
他的双眼与其他守卫不同,闪烁着嗜血的红光,那是被【服从瘾】极致强化的【狩猎】本能。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缩。
正面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些守卫不是人,他们是程序的延伸,是不知疲倦、不畏死亡的杀戮机器。
他必须攻击的,不是这些傀儡,而是那个提线的神。
他必须用最疯狂的非理性,去污染那片绝对理性的“圣地”。
“灵儿,躲在我身后。”
林野低声说,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中显得格外渺T小,却又异常坚定。
“嗯。”
灵儿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金色的眼眸中没有恐惧,只有全然的信任。
林野的右眼,【规则之眼】,在此刻疯狂运转。
他看到的不再是合金墙壁和冰冷灯光,而是一个由亿万条蓝色代码构成的世界。
这些代码冷静、规律、井然有序,共同构成了一个名为【绝对理性】的巨大模型。
而那些守卫,包括【猎犬】,在林野的视野中,不过是这个巨大模型延伸出的一个个终端,被一根名为【服从瘾】的无形丝线牢牢操控。
这就是他的金手指,【规则编译器】。
他无法像“铁拳”那样一拳轰开墙壁,也无法像“夜皇”那样在数据之海中无声潜行。
但他能看到规则的本质,能找到规则的漏洞,甚至能有限度地“编织”和“修改”规则。
他要做的,就是将手中这枚滚烫的“病毒”,这枚承载着【爱】的结晶,精准地投放到【绝对理性】模型的核心。
他拥有的优势,是看穿一切虚妄的【规则之眼】。
他偏好的方式,是用脑子玩死你,而不是用拳头。
他现在的目标,就是用这份极致的非理性,引爆这个理性的地狱,然后带着灵儿活下去。
“一个可悲的变量,试图用混乱来对抗秩序。”
“天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仿佛洞悉一切的漠然。
“你的所有行动路径,都在我的计算之内。”
“你的胜率,是零。”
他平静地陈述着事实,仿佛一个旁观者在宣读一份与己无关的报告。
“你的挣扎,只会加速你的灭亡。”
“你的情感,是你最大的弱点。”
伴随着他的话语,【猎犬】和他身后的守卫们己经逼近,冰冷的武器端口闪烁着致命的能量光芒。
林野却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一丝决绝,还有一丝市侩的嘲弄。
“喂,我说……机器脑袋。”
“你计算过房租吗?”
“你计算过余额不足时的心慌吗?”
“你计算过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你这种连‘人’都没当过的东西,凭什么来定义我的弱点?”
林野猛地抬起头,【规则之眼】中的数据流瞬间化为风暴!
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他不是将手中的【爱】之结晶扔出去,而是将其狠狠按在身旁的墙壁上。
“夜皇!就是现在!”
“【规则编译器】——启动!”
“嫁接!”
他没有选择物理攻击,而是选择了概念层面的入侵。
他将整个基地的能量线路,在规则层面,临时“嫁接”到了这枚小小的结晶之上。
他不是在攻击,而是在“喂食”。
他用整个基地的能量,去催化这份最纯粹、最疯狂的【爱】!
一瞬间,那枚红色的结晶仿佛变成了一颗超新星。
炽热的、混乱的、毫无逻辑的、充满了思念与牺牲的红色数据流,如决堤的洪水,沿着那些蓝色的、冰冷的、理性的线路逆流而上!
整个基地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从冰冷的白色,变成了诡异的红色。
墙壁上的合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空气中那股消毒水的味道,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混杂着甜蜜与痛苦的气息所取代。
“错误……错误!”
“天平”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那是一种程序遇到悖论时的混乱。
“无法解析……数据溢出……”
“非逻辑情感……【爱】……为什么……?”
“悖论……悖论正在污染核心模型!”
他的声音从冰冷的合成音,逐渐变得尖锐、扭曲,充满了静电的杂音。
下一秒,基地内所有守卫头顶上那根无形的【服从瘾】丝线,应声绷断!
噗通、噗通。
正向前冲锋的守卫们,仿佛被瞬间抽走了灵魂,一个个僵在原地,眼神中的空洞被迷茫所取代。
他们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第一次认识它们。
【猎犬】更是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他抱着头颅,那嗜血的红光与恢复人性的困惑在他眼中激烈交战。
失去了【服从瘾】的加持,他那被压抑的野兽本能正在苏醒,但基地的突然混乱,又让他失去了狩猎的目标。
而就在此刻,林野的通讯器里传来夜皇最后一声轻笑。
“多谢款待。”
信号,戛然而止。
夜皇趁着“天平”系统崩溃的瞬间,窃取了那份他梦寐以求的【瘾力】模型数据,然后,毫不犹豫地切断了所有联系,将林野一个人留在了这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里。
轰隆!
基地核心,那巨大的玻璃容器猛然炸裂!
无数数据线被挣断,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从破碎的容器和粘稠的营养液中踉跄走出。
他不是那个冰冷的机器,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跌跌撞撞,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在看一件陌生的东西。
他的眼中,不再是漠然与空洞,而是一片席卷而来的风暴——那是久违的,属于人类的迷茫、痛苦、和恐惧。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林野,声音沙哑而真实。
“你……你做了什么?”
他的质问中没有恨意,只有一种大梦初醒般的颤抖。
但没等林野回答,基地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那个囚禁着【痛苦瘾兽】的红色牢笼,因【服从瘾】的崩溃和能量系统的紊乱,彻底失效了。
一头由最纯粹的【痛苦】与【憎恨】构成的能量巨兽,挣脱了束缚。
“天平”看着那头冲向他们的怪物,脸上露出一丝惨然的微笑。
他没有看林野,而是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这个世界做出最后的忏悔。
“深渊教会……他们要的不是理性……”
“他们要的,是绝对的服从……”
“一个……能让所有‘存在’都跪拜的‘神’!”
说完,他做出了一个让林野完全无法理解的举动。
他没有选择逃跑,也没有选择对抗。
他轉过身,面向那头咆哮而来的【痛苦瘾兽】。
他张开了双臂,仿佛在拥抱一位久别的故人。
“既然是我创造了你这纯粹的痛苦……”
“就让我……用刚刚找回的情感,来终结你。”
在被那巨大的、由无尽痛苦构成的黑影吞噬的瞬间,“天平”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理性的蓝色,而是混杂着他刚刚恢复的所有情感——悔恨、悲伤、释然,甚至还有一丝……对林野那份【爱】的理解。
他用自己恢复的、夹杂着情感的【瘾力】,作为最不稳定的引信,从内部,引爆了【痛苦瘾兽】那纯粹由负面能量构成的核心。
轰——!
一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剧烈爆炸,发生了。
这不是物理层面的爆炸,而是一场【瘾力】规则的彻底湮灭。
整个地下基地,连同它所代表的【绝对理性】,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抹除。
“撑住!”
林野怒吼着,将灵儿紧紧护在怀里,同时将那块刻着《御篇》的残破石板挡在身前。
石板上古老的纹路瞬间亮到极致,形成了一道脆弱的屏障。
咔嚓!
屏障仅仅坚持了一秒,石板便布满了裂纹,彻底失去了光泽。
但就是这一秒,为林野争取到了生机。
他抱着灵儿,借助爆炸的余波,狼狈地从一个被炸开的通风管道中,冲出了地面。
夜色下,昔日的印染厂己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冒着滚滚浓烟和冲天烈焰的巨大深坑。
林野半跪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肺里火辣辣地疼。
他回头,看着那片火海,眼中第一次对【善】与【恶】的界限,产生了根本性的怀疑。
“天平”是恶吗?
他创造了【痛苦瘾兽】,奴役了上百人的意志,他是深渊教会的刽子手。
可他最后,却用自己的死亡,终结了这场由他开启的实验,甚至可以说,间接救了自己和灵儿。
自己使用的【爱】,是善吗?
那份源自“画师”偏执的【爱】,疯狂而不理性,它摧毁了“天平”的秩序,却也释放了更恐怖的【痛苦瘾兽】,最终导致了一切的毁灭。
这混乱的世界,真的有简单的黑白对错吗?
他的内心,第一次感到了如此深刻的迷茫。
就在这时,一只T小的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林野回过神,低头看向灵儿。
灵儿摊开手心,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块小小的、还带着余温的金属芯片。
这芯片不知是如何在那场规则湮灭的爆炸中幸存下来的,似乎是“天平”在最后时刻,用尽力量保护下来的唯一物件。
它安静地躺在灵儿洁白的手心,仿佛一件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遗物。
林野拿起芯片,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正在缓缓消散的,属于“天平”的温度。
芯片的做工极为精密,表面光滑如镜。
在芯片的正中央,只烙印着一个符号。
那不是任何己知的文字或图标。
那是一个简单,却又仿佛蕴含着宇宙终极奥秘的符号。
——Ω。
欧米伽。
林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不知道这个符号代表着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当他看到这个符号时,他体内的【瘾力】,他右眼的【规则之眼】,都在发出最深沉的警告。
这不是一个代号。
这是一个“名字”。
是那个连“天平”都为之恐惧,那个深渊教会真正想要创造的,“神”的名字。
手中的收获,只有这枚冰冷的芯片。
但他失去的,是对这个世界天真的看法。
他面对的,不再是“十二执事”这种可以被计算、被战胜的敌人。
而是一个盘踞在更深黑暗中,名为“Ω”的,真正的深渊。
他看着远方的城市灯火,那片他曾经无比熟悉的“人间烟火”,此刻却显得如此遥远和脆弱。
回家的路,似乎更远了。
但不知为何,握着这枚芯片,他的心中,那份属于底层挣扎者的坚韧,反而被重新点燃。
迷茫没有击垮他,反而让他看得更清。
他不再只是为了生存,为了还债,为了保护灵儿。
从这一刻起,他有了一个新的目标。
找到“Ω”。
然后在那个所谓的“神”降临之前……
亲手,将祂拉下神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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