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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数据之殇

小说: 背脊之下是星辰   作者:deepho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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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工坊大厅的角落里,柔和的白光驱散了血极光的暗红,营造出一小片相对安宁的空间。环境调节装置稳定运行着,带来了适宜的暖意和干燥的空气,也隔绝了大部分废墟的尘埃。

林晚几乎不眠不休地守在陆凛身边。她清理了他左半身的伤口,用找到的密封敷料重新包扎。对于右半身的机械损伤,她束手无策,只能尽量清除掉嵌入缝隙的金属碎片和灰尘,祈祷内部的自我修复系统还能工作。她定时给他注射那种蓝色药剂,观察他的反应。陆凛的呼吸虽然微弱,但逐渐趋于平稳,左胸的伤口在药剂作用下奇迹般地开始缓慢愈合,只是他依旧昏迷不醒,那只机械右眼也彻底黯淡下去。

杰森的伤势在温暖和休息下稳定了不少,他强撑着开始探索这个巨大的工坊。苏茜则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自己的角落,眼神空洞,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只有林晚递给她食物和水时,才机械地接过。

林晚没有放弃呼唤光人。她抚摸着腕间残留的印记,一遍遍在心底默念。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个极其微弱、飘忽不定的电子音终于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

【…能量…低…无法…维持…形态…】

“你在哪?你怎么样了?”林晚心中急切地问。

【…在你…母亲的…意识碎片…里…】光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深重的疲惫和悲伤,【…强行…中断…收割…消耗…过大…核心…数据…正在…流失…】

母亲!林晚的心脏猛地揪紧。在“母亲”主机看到的画面再次浮现——父母被囚禁在光球中的痛苦面容。“我母亲…她…”

【…沈清博士…最后的…意识…将我…她的研究…核心…分离…送出…】光人的声音带着缅怀,【…她…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你…和…7号…】

“告诉我!告诉我关于‘园丁’,关于‘守望者’,关于…陆凛的一切!”林晚在心中呐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光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积攒力量。接着,比之前在温室更加庞大、更加详细、也更加残酷的信息洪流汹涌地冲入林晚的意识!

她“看”到了:

“守望者”星舰那冰冷庞大的身影,如同宇宙中的幽灵水母,它的触须刺穿地球大气层,无声无息地渗透、监控、引导着人类文明的进程。所谓的科技飞跃、基因突破,背后都有它推波助澜的影子。

“看”到了:

“园丁计划”的筛选机制并非只针对个体,而是对整个文明进行“压力测试”。异世界并非唯一的试验场,而是“守望者”在现实地球空间基础上叠加扭曲出的“镜像炼狱”,用于加速筛选进程。两个世界在物理层面存在微妙的连接点(锚点),能量和信息可以有限渗透。收割,就是彻底抹除镜像炼狱中的“冗余数据”,并以此为能量,冲击锚点,强行扩大连接,最终将现实地球也拖入“园丁”的掌控范围!

“看”到了:

父母(林正南、沈清)作为“守望者”早期选定的合作科学家,在深入了解真相后,秘密组建了反抗组织“萌芽”。他们试图利用“守望者”的技术,在“种子零号”(陆凛的原型)身上植入真正的情感和自由意志,将其打造成对抗“守望者”的武器——“破壁者”。沈清博士更是将自己的意识核心与研究成果进行了深度绑定,化作最初的光人程序,在实验室被毁前夕,冒险将其送入了异世界试验场的数据流中,等待时机。

“看”到了:

陆凛(实验体7号)是“种子零号”最成功的复制体,不仅拥有其强大的基因潜力,更因为父母在秘密实验中注入的、远超其他实验体的“情感种子”。记忆清除并未完全成功,那些被压抑的情感(对自由的渴望、对不公的愤怒、以及…对林晚那在实验室惊鸿一瞥后便悄然滋生的、懵懂而深刻的情愫)成了他意识深处最不稳定的因素,也是他能在“园丁”控制下挣扎保留一丝人性的关键!他背上的接口,不仅是控制端口,更是“破壁者”的钥匙!

【…第七次收割…是最终阶段…锚点坐标…锁定你父母的…实验室…那是…两个世界…最初交汇的…点…】光人(沈清残留的意识)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和深沉的母爱,【…空间重叠…己经开始…现实世界…正在…被异化…怪物…灾难…即将…降临…时间…不多了…】

信息洪流退去,林晚如同从溺水中被捞出,浑身被冷汗浸透,剧烈地喘息着。真相的沉重远超想象。她不仅是实验品,更是反抗者的后代;陆凛不仅是武器,更是承载着父母希望和情感的战士;而地球,她的家园,正因她的存在而被加速拖入深渊!

巨大的悲伤、责任和一种近乎窒息的使命感将她淹没。她看向昏迷中的陆凛,目光变得无比复杂。原来岩洞里的初见,并非偶然。原来他那些笨拙的守护、压抑的关心、甚至暴雨夜坍塌时那句“我在”,都源于那被强行抹去却又顽固滋生的情感种子。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冰冷机械臂的边缘,又落在他温热的人类脸颊上。

“妈妈…”她无声地呼唤,泪水滑落,“我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杰森兴奋的声音从大厅深处传来:“林!快来看!我找到了好东西!”

林晚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快步走向杰森所在的区域。那里有一排相对完好的操作台,杰森正用找到的一块类似抹布的东西擦拭着其中一个控制面板上的厚厚灰尘。面板上镶嵌着几块大小不一的晶体屏幕,虽然布满裂纹,但其中一块竟然在杰森擦拭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有反应!”杰森激动地指着那块屏幕,“这下面肯定还有能量源!”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她立刻加入清理,两人小心翼翼地将覆盖在操作台表面的灰尘和杂物清除。很快,一个结构复杂、布满按钮和接口的控制台显露出来。在控制台下方,连接着一个半嵌入地面的、圆柱形的金属罐,罐体上闪烁着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蓝色指示灯。

“备用能源!”林晚认出了上面的符号。虽然能量微弱,但或许足够启动一些基础功能!

她立刻开始检查控制台。许多按钮和接口己经损坏,但核心的控制晶体似乎还完好。她尝试着按下几个记忆中被母亲在影像中操作过的序列组合。

嗡…嗤啦…

控制台发出一阵艰难的启动声,几块晶体屏幕断断续续地亮起,布满了干扰的雪花纹。其中一个较大的屏幕挣扎了几下,竟然勉强显示出一幅残缺不全的、类似城市三维结构图的画面!虽然大部分区域都是黑暗和乱码,但他们所在的这个工坊区域,以及周边几条主要街道的轮廓被清晰地标注出来!

“地图!”杰森惊喜道。

林晚的心跳加速。她尝试着操作,虽然反应极其迟钝,但地图竟然能随着她的指令缓慢地放大缩小、切换视角!她看到了工坊的结构图,看到了周边街道上标注的一些符号——有代表危险区域的骷髅头(比如一些能量波动异常点),有代表资源点的齿轮标志(似乎是其他仓库或能源节点),甚至还有一个绿色的十字标志(医疗点?)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另一栋建筑里!

“看这里!”杰森指着地图边缘一个被特意标注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区域,“这个标记…和我们在控制塔看到的‘母亲’主机标志很像!”

林晚凝神看去,那是一个被标注为“数据坟场”的区域,位置在城市废墟的边缘地带,标记符号是一个抽象的树状结构,正是“母亲”光树的简化版!

“光人…‘母亲’的意识碎片…或许有一部分残存在那里?”林晚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如果能接触到更完整的“母亲”数据,或许能找到阻止收割、唤醒陆凛、甚至关闭锚点的方法!

就在两人沉浸在发现地图的兴奋中时,一声短促的惊呼从角落传来!

“啊!”

是苏茜的声音!

林晚和杰森猛地回头。只见苏茜不知何时站在了陆凛躺着的那个操作台旁边,她的手指正按在一个亮起的、之前被灰尘覆盖的红色按钮上!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惊慌和…不易察觉的诡异兴奋?

嗡——!!!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工坊大厅!穹顶上方几盏早己熄灭的应急红灯疯狂闪烁起来,投下令人心悸的血色光芒!

“苏茜!你干了什么?!”杰森怒吼。

苏茜触电般缩回手,脸色煞白:“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到这个按钮在闪…我…”

警报声愈发尖锐!与此同时,地图屏幕上,他们所在的工坊位置突然被一个巨大的、不断闪烁的红色骷髅头标记覆盖!刺目的警告文字在屏幕上滚动:

【入侵警报!定位信号己发送!清除程序启动!预计抵达时间:5分钟!】

林晚的心瞬间沉入冰谷。定位信号己发送?发送给谁?!

答案几乎是立刻揭晓。工坊外死寂的城市废墟中,由远及近,传来了沉重的、整齐划一的金属脚步声!伴随着能量武器充能的低沉嗡鸣!

是“园丁”的机械守卫!它们被警报引来了!

“快!带上陆凛!离开这里!”林晚当机立断,冲向陆凛。杰森咒骂一声,也扑向自己的骨刃。

苏茜站在原地,看着疯狂闪烁的警报灯和屏幕上刺目的倒计时,又看了看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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