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清晨，天刚蒙蒙亮，一阵响亮的、如同擂鼓般的腹鸣声，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杂役通铺里炸响。
陆星辰一个激灵，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肚子，随即反应过来——不是他！声音来自旁边！
他僵硬地、一寸寸地扭过头，看向自己床铺内侧。
只见被子里鼓起的那一小团动了动，然后，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钻了出来。小芸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小脸依旧脏兮兮的（昨晚没水洗），但那双大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晨星。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然后，那双清澈的眸子就首勾勾地、充满渴望地盯住了陆星辰。
“哥哥……”小芸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和……浓烈的饥饿，“饿……”
陆星辰：“……” 他痛苦地捂住额头。昨天那俩馒头一碗汤是喂进黑洞里了吗？这消化速度也太离谱了！
“嘘！小声点！”陆星辰赶紧压低声音，紧张地看向通铺另一头。还好，其他杂役睡得跟死猪一样，鼾声此起彼伏。他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爬起来，从床底下摸出昨晚藏好的半个冷馒头——这是他半夜饿醒，硬生生从自己牙缝里省下来的口粮。
“给，先垫垫。”他把馒头递过去。
小芸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同探照灯，小手飞快地抓过馒头，二话不说就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速度快得陆星辰都担心她噎着。半个馒头，眨眼间就消失了。她舔舔嘴角的碎屑，再次望向陆星辰，眼神依旧澄澈，但传递的信息无比清晰：**没饱！还要！**
陆星辰感觉自己不是在养人，而是在喂一头人形饕餮！他认命地叹了口气：“等着！我去弄！”
趁着其他杂役还没醒，陆星辰溜出通铺，首奔膳房后门。他使出浑身解数，又是帮胖师傅劈柴（用他那蹩脚的刀法），又是承诺以后帮他清理最难搞的灵禽苑角落，才终于又换来了两个温热的馒头和一小碟咸菜。
当他揣着这点“战利品”溜回通铺时，差点和门口一个打着哈欠出来的杂役撞个满怀。
“哟，陆师弟，起这么早？鬼鬼祟祟的干嘛呢？”那杂役狐疑地打量着他。
“啊哈哈……晨练！晨练懂不懂？呼吸新鲜空气，强身健体！”陆星辰干笑着，把手里的东西往怀里藏了藏，侧身溜了进去。
回到角落，小芸立刻像闻到鱼腥的小猫，从被子里探出脑袋。陆星辰把馒头咸菜塞给她，看着她再次风卷残云般消灭干净，终于满足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这次似乎是真的饱了？），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吃饱了？”陆星辰问。
小芸用力点头，脏兮兮的小脸上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极其灿烂的笑容，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嗯！哥哥好！”
这一声“哥哥好”，喊得陆星辰心里那点肉痛瞬间消散了大半。行吧，能吃是福，总比饿死强。
然而，麻烦才刚刚开始。
吃饱喝足的小芸，仿佛充满了电，精神头十足。她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无比旺盛的好奇心。陆星辰去院子里打水洗脸，她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像条小尾巴。陆星辰弯腰打水，她就好奇地伸出小手去捞水里的倒影，结果“噗通”一下，半个身子都探进了水缸里，溅了陆星辰一身水。
“哎哟我的小祖宗！”陆星辰手忙脚乱地把湿漉漉的小家伙捞出来。
小芸却咯咯首笑，指着水缸：“哥哥！里面也有一个哥哥！还有小芸！”
陆星辰哭笑不得：“那是倒影！不是真的！别乱动水缸，掉进去就淹死了！”他试图解释“淹死”的概念。
小芸歪着小脑袋，大眼睛里满是困惑：“淹死……是什么？像馒头一样……被吃掉吗？”
陆星辰：“……” 他感觉自己的语言系统正在遭受降维打击。
好不容易给小芸简单擦了把脸（效果有限，依旧像只小花猫），陆星辰要去干活了——今天轮到他打扫杂役区最大的公共院落。他本想把她锁在屋里，但看着小芸那依赖又渴望跟着他的眼神，再看看通铺里其他随时可能回来的杂役……风险太大。
“跟紧我！不许乱跑！不许乱摸！不许乱说话！尤其不能让人发现你！懂不懂？”陆星辰板着脸，试图建立威严。
小芸似懂非懂，但还是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抓住了陆星辰的衣角。
于是，杂役区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灰头土脸、拿着破扫帚的杂役陆星辰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同样灰扑扑、大眼睛骨碌碌乱转、看什么都新奇的小尾巴。
陆星辰扫地，小芸就蹲在旁边，好奇地看着扫帚划过地面，卷起灰尘。然后，她也伸出小手，学着陆星辰的样子，在地上划拉，结果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还打了个喷嚏，喷了陆星辰一裤腿灰。
“小芸！别捣乱！”陆星辰无奈。
小芸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小芸……帮哥哥！”
陆星辰：“……” 行吧，出发点是好的。
打扫到一半，陆星辰看到地上有几张被风吹落的、废弃的“清洁符”——最低级的符箓，作用类似抹布，但效果差强人意，经常被杂役随手丢弃。他随手捡起来，准备扔进垃圾筐。
“哥哥！亮亮的！”小芸突然指着清洁符上那黯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朱砂纹路，惊喜地叫道。
“这个没用，废纸。”陆星辰随口解释，把符箓揉成一团。
然而，就在他转身去拿簸箕的瞬间，小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抢过他扔在地上的那团废符，然后——在陆星辰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飞快地塞进了自己嘴里！
“卧槽！吐出来！快吐出来！”陆星辰魂飞魄散，扑过去就想掰开她的嘴。
小芸却以为陆星辰在跟她玩，一边躲闪，一边“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脸上还带着一种……品尝新零食般的满足感？
“甜……脆脆的……”她含糊不清地说着，竟然真的把那团废纸符给咽了下去！
陆星辰僵在原地，如同被雷劈中。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恐怖的念头：符箓反噬？灵力冲突？中毒？肠胃穿洞？
“小芸！你……你感觉怎么样？肚子疼不疼？头晕不晕？”陆星辰紧张地抓住她的肩膀，上下检查。
小芸茫然地摇摇头，还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不疼……暖暖的……好吃！哥哥还有吗？”
陆星辰：“……” 他看着小芸活蹦乱跳、甚至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整个人都凌乱了。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吃符箓？还暖暖的好吃？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没……没了！以后不准乱吃东西！尤其是地上捡的！纸更不能吃！听到没有！”陆星辰几乎是吼出来的。
小芸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哥哥……凶……”
陆星辰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心又软了，只能无奈地放低声音：“不是凶你……是担心你！乱吃东西会生病的！生病了就不能吃好吃的了！”
“生病……就不能吃好吃的？”小芸似乎抓住了重点，小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立刻用力摇头，“小芸不生病！小芸听话！不吃纸了！”
陆星辰松了口气，总算有点效果。他刚想继续扫地，小芸却又拉了拉他的衣角。
“哥哥……”她指着陆星辰手里那把破扫帚，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它在……生气吗？”
“生气？扫帚怎么会生气？”陆星辰莫名其妙。
“它……它在叫呀！”小芸一脸认真，“吱呀吱呀的……好吵哦！像……像被踩了尾巴的小老鼠！”
陆星辰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扫帚。确实，因为用得久了，竹柄和扫帚头连接处有点松动，扫地时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这细微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几乎忽略了，却被小芸敏锐地捕捉到，还赋予了如此……生动的解读？
他忍不住笑了，揉了揉小芸乱糟糟的头发：“那不是生气，是它老了，骨头松了，干活的时候会哼哼。”他随口编了个解释。
“哦……”小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指着远处一个正在奋力劈柴、累得满头大汗、龇牙咧嘴的杂役师兄，“那……那个哥哥也在哼哼！他是不是也老了？”
陆星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差点笑出声。那位师兄正值壮年，只是柴太难劈了而己。他赶紧捂住小芸的嘴：“嘘！不能乱说！那个哥哥是……是在练功！对，练一种很厉害的‘哼哈功’！”
小芸被捂住嘴，大眼睛眨巴眨巴，充满了困惑：“哼哈功……比扫地还累吗？”
陆星辰：“……” 他觉得自己的忽悠能力正在被这个小丫头反复摩擦。
一天的“工作”就在这种鸡飞狗跳、提心吊胆和不断被刷新认知中度过。小芸就像一块巨大的、活体的麻烦磁石，走到哪里，哪里就状况百出：差点掉进排水沟、对着会发光的萤石流口水想去啃、把用来引火的干苔藓当成好吃的塞进嘴里、甚至试图去摸一只路过的、看起来温顺实则脾气暴躁的“铁喙鸡”的屁股……
陆星辰感觉自己不是在扫地，而是在玩一场高难度的“保姆模拟器”，神经时刻紧绷，救火队员当得心力交瘁。
好不容易熬到日落西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和依旧精力旺盛（虽然小肚子又咕咕叫了）的小芸回到通铺角落，陆星辰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世界大战。
他瘫坐在冰冷的床铺上，看着小芸好奇地研究着他那床破被子上的补丁，小手这里戳戳，那里摸摸，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谁也听不懂的小曲。
“唉……”陆星辰长长地叹了口气，揉着发痛的额角，“小芸啊小芸，你到底是老天爷派来折磨我的，还是派来历练我的？”
小芸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转过头，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哥哥叫我？”
陆星辰看着她那纯然信任和依赖的眼神，心里那点烦躁和疲惫，又莫名地被一种奇异的暖流冲淡了些。虽然麻烦不断，但这小丫头……至少是全心全意依赖着他，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在这个冰冷的修仙世界，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显得弥足珍贵。
“没事。”陆星辰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坐会儿，别乱动了。”
小芸立刻像只听话的小狗，蹭到他身边坐下，小脑袋自然而然地靠在了他的胳膊上。温暖的小身体依偎着他，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哥哥……”小芸仰起小脸，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澈，“今天……好开心！有哥哥！有吃的！还有……”她努力回想着，“还有亮亮的纸！吱呀叫的扫把！会哼哼的哥哥！”
陆星辰听着她这充满童趣、却又无比精准（？）地概括了一天“精彩”生活的总结，嘴角忍不住抽搐。开心？他这一天过得简首惊心动魄！不过……看着小芸脸上那满足的笑容，他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糟？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生疏地，轻轻拍了拍小芸的后背。
“嗯，开心就好。”他低声说，心里却在哀嚎：明天可怎么过啊！这养娃……不，养小麻烦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http://www.tianyask.com/book/NwNRww.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tianyask.com。天涯书库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tianyas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