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的午后，蝉鸣声在死寂的小区里显得格外刺耳。林夏蹲在地下室门口，正用钢丝刷清理发电机表面的油污，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对门的王阿姨拎着个破旧的布袋子，正笑眯眯地往这边张望。
“小夏啊，忙啥呢？”王阿姨的目光越过林夏的肩膀，往地下室里瞟了一眼，“我看你们家最近进进出出，拉了不少东西啊？”
林夏心里“咯噔”一下，想起父亲叮嘱过的话：“无论谁问，都要说只是囤点日用品。”她强装镇定地站起身，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王阿姨，这不台风要来了嘛，超市搞促销，我妈就多买了点米面油。”
“促销？”王阿姨的眉毛挑了起来，脸上的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咋听说，现在超市货架都空得能照出人影了？你们家这地下室，怕不是都快堆成粮库了吧？”
空气瞬间凝固。林夏感觉后颈冒出一层冷汗，余光瞥见地下室里隐约露出的罐头箱。就在她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时，苏慧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小夏，帮我拿瓶矿泉水！”
“哎！就来！”林夏如蒙大赦，转身就要往地下室跑，却被王阿姨一把拉住手腕。老人的手劲大得出奇，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小夏，阿姨跟你说实话。我家就剩半袋米了，你能不能……”
“王阿姨！”苏慧不知何时己经站在门口，手里握着半瓶矿泉水，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您快进屋坐！小夏不懂事，招呼不周。”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王阿姨身后空荡荡的布袋子，“不过我们家真没囤多少，您也知道，老林在工地停工后就没收入了，哪敢大手大脚？”
王阿姨的脸色变了变，松开林夏的手，干笑两声：“瞧我这记性，老糊涂了！就是随口问问。那啥，我还有事，先走了啊。”她转身时，林夏清楚地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地下室的铁门重重关上，苏慧靠在门板上，长舒一口气：“差点露馅。”她摸出手机，给林建国发了条消息：王阿姨来探口风了，得再加固下门窗。
入夜，林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透过地下室狭小的通风口洒进来，在墙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想起白天王阿姨的眼神，突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曾经那个会给她们送饺子的热心邻居，如今竟为了一袋米露出这样的表情。
“姐，你说……”林小棠的声音从另一张床上传来，带着几分颤抖，“以后大家都会变成这样吗？”
林夏没有回答，只是起身将防身用的水果刀塞进枕头底下。黑暗中，发电机的轰鸣声突然变得格外清晰，混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哭喊声，像是一首诡异的摇篮曲。
第二天一早，林建国带回一个坏消息：小区东头的张家被洗劫了。据说一群人趁着夜色踹开房门，抢走了所有食物和饮用水，还把男主人打伤了。
“是住在12栋的那群混混干的。”林建国面色凝重，将一把崭新的猎枪放在桌上，“我托人搞到的，还有两百发子弹。从今天起，我们轮流守夜。”
苏慧正在整理新到货的净水片，闻言手一抖，一片药片掉在地上：“老林，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林建国擦了擦猎枪，金属反光映出他严肃的脸，“张家囤物资时不够低调，才惹来麻烦。我们必须做到——”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个家人，“不主动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傍晚，林夏在地下室门口晾晒洗好的衣服，远远看见王阿姨和几个邻居站在楼下窃窃私语。当她的目光对上王阿姨时，对方迅速别开脸，和旁人说了句什么。几人同时转头看向林家的方向，眼神里带着意味深长的打量。
林夏握紧拳头，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痕迹。她突然明白，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末日，信任成了最奢侈的东西。而自家精心打造的安全屋，既是庇护所，也是一座孤岛。
深夜，林夏值夜。她握着猎枪坐在折叠椅上，听着地下室里家人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渐渐平静下来。远处传来几声枪响，惊飞了树上的乌鸦。她摸出手机，最后看了眼朋友圈——停更在三天前，是闺蜜发的最后一条动态：家里没水了，爸妈出去找水源，还没回来……
关掉手机，林夏站起身，将防盗门又检查了一遍。月光下，防弹玻璃泛着冷光，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但她知道，比物理防御更难的，是守住人心的防线。而这，或许才是末日真正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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