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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十年沙漏,裂痕生门(续))

小说: 蜉蝣一梦,朝生暮死   作者:台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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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沉在无光的归墟深处。没有痛楚,没有声音,唯有永恒的寂静与冰冷,如同沉入洪荒诞生之前的混沌原初。台冬那点真灵微芒己微弱至虚无,仿佛随时会融入这片绝对的“无”。唯有那根贯穿存在的宿命之线,依旧清晰,其末端那冰冷沉重的终点,触手可及。

十年……尽头……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消融于永恒的刹那——

“嗒。”

一声轻微到超越感知极限的轻响,如同水滴落入万载寒潭。

台冬的意识被这声响猛地“拽”起!并非回归肉身,而是被拖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西周是流动的、半透明的灰暗,如同凝固的时光尘埃。在他“面前”,悬浮着一尊器物。

那是一尊沙漏。

材质非金非玉,似由最纯粹的时光法则与寂灭道韵凝结而成,呈现出冰冷、沉重、带着无尽岁月磨砺痕迹的青铜质感。沙漏的轮廓古朴苍凉,表面布满了细密繁复的天然纹路,细看之下,竟与朝暮殿石台星图、诛仙令牌的裂痕边缘隐隐呼应,勾勒出万物生灭、轮回更迭的原始道韵。

沙漏的上半部分,充盈着一种近乎虚无的灰白色沙砾。每一粒沙,都微小到极致,却仿佛蕴含着一个完整的、正在加速走向寂灭的微型世界。它们无声地流淌着,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匀速,朝着下方狭窄的颈口坠落。那流逝的速度,正是他感知中自身宿命之线那近乎垂首坠落的恐怖势头!

沙漏的下半部分,则是一片深邃、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绝对黑暗。那是“暮死”的终点,是永恒的归墟。

这尊沙漏,就是他宿命的具象!是他这加速轮回、十年为期的生命倒计时!

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最纯粹的绝望与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台冬的意识。他“看”着那不断坠落的灰白沙砾,每一粒的流逝,都仿佛在剥离他存在的一丝根基。那下方的黑暗,散发着无声的召唤,带着永恒的安眠诱惑,却又蕴含着抹杀一切的绝对虚无。

结束吧……太累了……

一个充满疲惫的意念悄然滋生。

就在这放弃的念头刚起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嗡鸣,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被惊扰时发出的喉音,猛地自沙漏深处震荡开来!

沙漏表面,一道细微却无比狰狞的裂痕,骤然在沙漏上半部靠近颈口的位置显现!这裂痕的形状、质感,竟与诛仙令牌上那道“破灭”裂痕,以及他道基深处光阴蝉蜕印记上新生的裂痕,一模一样!

更让台冬心神剧震的是,随着这道裂痕的出现,那原本匀速坠落的灰白沙砾流,在流经裂痕附近的区域时,其下坠的轨迹……竟出现了极其极其微弱、却又真实存在的……扰动!

几粒微小的沙砾,甚至被裂痕边缘散逸出的、一丝难以言喻的“锐利”气息,短暂地弹开、迟滞了那么一瞬!虽然它们最终还是无可挽回地坠入了颈口,落入下方的黑暗深渊,但这瞬间的迟滞与偏移,却如同在绝对死寂的法则铁壁上,凿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宿命……有隙?!

这发现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雷霆,狠狠劈开了台冬意识中的绝望迷雾!那点濒临熄灭的真灵微芒,如同被注入了滚烫的星核熔流,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

他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感知,瞬间聚焦在那道新生的裂痕之上!聚焦在裂痕边缘那扰动沙砾、带来迟滞的“锐利”气息之上!

那气息……冰冷、锋锐、带着破灭万法的决绝……是诛仙剑意!是源自那枚令牌、源自通天师尊、源自截教立教之本的无上“截”之真意!

这裂痕……并非沙漏本身的破损,而是……外力强行嵌入的痕迹!是诛仙剑意、是他自身融合了终焉道韵的生灭之力、是光阴蝉蜕的预兆之能……是所有这些“截”的力量,在他一次次于生死边缘的极限爆发、一次次撼动宿命轨迹后,于这宿命沙漏之上,共同留下的……烙印!

生门!

一线生门!

巨大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淹没了台冬!虽然这裂痕如此细微,虽然它带来的迟滞如此短暂,虽然沙砾最终仍坠向黑暗……但它证明了!宿命并非绝对不可撼动!他一次次以身为剑、向死而生的冲击,并非徒劳!他在那尊代表绝对终结的沙漏上,凿出了一道属于“台冬”的……裂痕!

就在他意念触碰到那裂痕边缘的诛仙剑意气息时——

“铮——!”

一声冰冷、肃杀、仿佛能斩断命运长河的剑鸣,猛地自裂痕深处炸响!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截”之意志,混合着诛仙剑阵的破灭锋芒,如同无形的洪流,狠狠冲刷过台冬的意识!

这意志并非攻击,而是一种……传承!一种指引!

无数破碎的画面与玄奥的意念碎片,蛮横地涌入台冬的真灵:

——是通天教主于东海之滨,观蜉蝣朝暮,悟“截取一线生机”时,眼中爆发的开天辟地般的剑光!

——是青萍剑斩开混沌余烬,开辟金鳌岛道场的凛然剑意!

——是万仙阵图运转时,那斩断天道轨迹、强行开辟生路的无上锋芒!

——更是……他自身一次次在暮死前夕爆发、撕裂金灵衣袖、引偏虬首印玺、迟滞天河弱水、瓦解祖巫血祭时,那不顾一切、焚尽自身也要斩开缝隙的决绝意志!

截!截!截!

一个宏大而冰冷的意念,如同烙印般深深铭刻在台冬的道心之上。这不再是模糊的感悟,而是首指本源的大道真解!是通天“截”之大道最核心的意志显化!它告诉他:沙漏的裂痕,便是道标!迟滞的沙砾,便是契机!以身为剑,以意引锋,斩向那裂痕,干扰那沙砾的坠落,在绝对的死局中,开辟属于自己的……一线生门!

以我之剑,裂我之命!

台冬的意识在剑意洪流中发出无声的咆哮!那点真灵微芒燃烧到了极致,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化作一柄无形的、凝聚了他所有意志、所有对“生”之渴望、所有对宿命之愤怒的……意剑!

意剑无形,却带着他融合了生灭、时光、诛仙终焉的道韵,带着光阴蝉蜕预兆死亡的本能,带着朝暮殿石台星图的生灭轨迹,更带着那烙印在沙漏之上的裂痕所指引的……破绽方向!

“斩——!

意念之音,响彻这片灰暗空间!

无形的意剑,无视了时空的距离,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狠狠斩向沙漏上半部那道新生的裂痕!目标并非摧毁沙漏(那无异于自毁),而是精准无比地斩在裂痕边缘,那几粒正被裂痕散逸的“锐利”气息扰动、下坠轨迹出现一丝迟滞的灰白沙砾之上!

嗤啦——!

一声并非真实、却响彻在宿命法则层面的撕裂之音!

那几粒被锁定的灰白沙砾,在意剑斩中的瞬间,其下坠的轨迹猛地一滞!如同奔流瀑布中被无形礁石阻挡的水滴,极其短暂地……悬浮了一瞬!

紧接着,一股源自沙漏本身的、冰冷而庞大的反噬之力轰然爆发!如同被触怒的洪荒巨兽,无形的法则重锤狠狠砸在意剑之上!

“噗——!”

台冬的意识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戮仙剑同时贯穿!那点燃烧的真灵微芒瞬间黯淡欲灭,剧痛席卷一切存在!沙漏的裂痕并未扩大,那几粒被斩中的沙砾也仅仅迟滞了一瞬,便带着更快的速度坠入颈口,落入下方永恒的黑暗。

失败了?

绝望的冰寒再次涌上。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被剧痛和反噬彻底撕碎的刹那——台冬清晰地“感觉”到,在那几粒沙砾迟滞、反噬爆发的瞬间,他自身那根在现实世界中垂首坠落的宿命之线,其滑落的速度……竟也极其极其微弱地……随之凝滞了那么一丝!

如同急速坠落的流星,在触及大气层的瞬间,遭遇了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阻力!

这凝滞微乎其微,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它带来的意义,却石破天惊!

可行!

此路……可通!

巨大的狂喜与更深的明悟瞬间驱散了剧痛带来的绝望!虽然代价惨重,虽然收效甚微,但他确确实实,用自己的意志之剑,以沙漏裂痕为道标,干扰了宿命沙砾的坠落,从而……撼动了自身宿命之线的滑落速度!

沙漏裂痕,便是生门所在!每一次成功的斩击,每一次对沙砾的迟滞,都是对宿命囚笼的一次凿击!都是在向那最终的“朝生暮死”宿命,发起最决绝的反冲锋!

就在此时,那沉寂的诛仙令牌,其表面的“破灭”裂痕再次灼亮!一股更加精纯、更加霸道的诛仙剑意破灭韵律,混合着对量劫杀伐气息的强烈共鸣,透过那沙漏裂痕的“通道”,狠狠贯入台冬的意识!

这股力量狂暴而危险,带着毁灭一切的终焉气息。但此刻,在明悟了“裂痕生门”之道的台冬眼中,它不再仅仅是痛苦的反噬之源,更是……磨砺意剑、斩击宿命的无上锋刃!

“来得好!”

台冬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呐喊,主动引导着这股狂暴的诛仙剑意,融入自身那柄无形的意剑之中!剧痛瞬间飙升,真灵仿佛要被这锋锐的终焉之力彻底撕裂,但那柄意剑的锋芒,却在毁灭的淬炼下,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无坚不摧!

他再次凝聚全部意志,操控着这柄融合了诛仙破灭锋芒的意剑,循着沙漏裂痕散逸的轨迹指引,狠狠斩向另一处被扰动的、下坠轨迹出现细微迟滞的灰白沙砾!

现实,金鳌岛,朝暮殿石缝。

台冬那焦枯渺小的蜉蝣身躯,依旧被混沌灵露的光晕包裹,气息微弱到近乎死寂。然而,在他体内那点深藏的灰白微芒最核心处,那枚光阴蝉蜕的印记上,那道新生的裂痕,正随着每一次意识空间中对宿命沙砾的斩击,极其极其微弱地……搏动一下!每一次搏动,都有一丝源自诛仙令牌的破灭剑意被引动、被炼化,融入印记本身,使得那裂痕的边缘,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光泽。

更远处,虚空涟漪中。

金灵圣母的身影彻底凝实,她绝美的脸上再无半分复杂,只剩下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凝重与专注。她的目光穿透空间,并非落在台冬的肉身,而是死死“锁定”在那石缝角落的诛仙令牌之上!

就在方才,当台冬在意识空间第一次成功斩击宿命沙砾、引动诛仙剑意共鸣的瞬间——金灵腰间那枚沉寂的护心令牌,竟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起来!令牌深处,那象征诛仙“终焉”与“破灭”本源的印记,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星核,爆发出灼热的光芒!

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她流云金缕衣袖上那道无法祛除的寸许焦痕,此刻如同活了过来!灰败的边缘贪婪地吮吸着从石缝中溢散出的、同源的破灭与湮灭气息,同时,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剑意韵律,竟透过这焦痕与令牌的联系,隐隐传递到了她的道心深处!

那韵律,冰冷、肃杀、带着斩断一切束缚的决绝……正是通天师尊“截”之大道的核心剑意!但这剑意之中,又融入了台冬那独特的“生灭轮转”道韵,以及一种……洞悉宿命破绽的、近乎禁忌的时光感知!

金灵下意识地抬起左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缕精纯的翠绿乙木仙光缭绕,那是她阵法恒常之道的显化。她尝试着,极其生涩地,去模拟、去感应那道透过焦痕传递来的奇异剑意韵律。

“截……非守,乃攻……非算尽万全,乃……向死一击,斩开变数之隙……”

她低声呢喃,指尖的乙木仙光随着她的意念,开始极其艰难地、扭曲地变化,试图摒弃那固有的“守护”与“秩序”之意,染上一丝属于“破灭”与“截断”的……锋芒!

过程生涩无比,充满了道则冲突的剧痛。恒常之道与截断锋芒格格不入,如同水火相冲。她指尖的仙光剧烈闪烁,时而翠绿欲滴,时而染上一丝不祥的灰败,仿佛随时可能崩溃。

但金灵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与坚定。她看着石缝中那只气息奄奄、却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宿命之战的蜉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指尖那缕挣扎蜕变、试图孕育锋芒的仙光。

朝暮殿的石门,在无人推动的情况下,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仿佛被无形剑意拂过的……“铮”鸣。

石缝中,台冬的意识在宿命沙漏空间内,再次凝聚起融合了诛仙破灭锋芒的意剑。灰白沙砾依旧在坠落,裂痕散发着微弱的锐利之光。他“看”准了一处轨迹迟滞点,意剑带着焚尽此身的决绝,狠狠斩落!

“斩——!”

十年沙场路,裂痕见生门。

蜉蝣执意剑,敢向宿命斩!

下一次挥剑,必令沙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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