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怎么打?请大将军教教我们怎么打?六国联军尚且惨败,如今只凭我一国之力,如何与大乾抗衡?”
“那依诸位大人的意思,我们应该怎样?割地赔款?还是俯首称臣?大乾皇帝给了诸位多少好处,让诸位这般卖力?”
“大将军何必顾左右而言他,你明知我们并非此意!”
“既然诸位并非此等叛主求荣之人,那为何要做此叛国之举?”
“什么叛国之举?
我等所言都是为了我大周的江山社稷着想,为了黎民百姓着想,何曾有半分的私心?
反倒是大将军你,一心想要再战,不顾国情,不顾百姓,不顾君父,只想着自己建功……大将军何以为臣,何以对百姓,何以对天子?”
“叛国?呵呵,大将军好大帽子啊,现在这朝堂之上皆是我大周的忠臣,哪里来的叛国贼子?风闻奏事好像是御史的职权吧?怎么,陛下还没开口,大将军就自己给自己加了兼职了?”
大周,雒阳城,皇宫,崇明殿。
此时,代表了绝对主战派的大将军程安,正和主和派江南氏族吵得不可开交。
但是哪怕程安出身显贵,可他毕竟是武夫,纵是读了几年书可论起耍嘴皮子又怎么能和这群文人媲美?
不过几个回合,程安便落入下风,被气的咬牙切齿。
而对于这一切,坐在龙椅上的李玄都未曾有丝毫属于他的意见传出,他只是坐在那儿,静静等看着这一切,似乎是在发呆,又似乎是在等待。
下方,针对程安的进攻还在继续。
“陈大人所言,老夫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大将军如此咄咄逼人,罗织罪名,莫非与大将军意见不合就是乱贼,所言所行不合大将军心意就是叛逆?
那老夫就好奇了,现如今我大周究竟是谁做主?是陛下?还是你程大将军?”
在上一个老头开口怼了程安后,一个年近六旬却风度犹在的大臣开口了。
他语气平和,但字字句句都是诛心之言,这话但凡皇帝真的记在心上,那程安纵是今天不出事,那也绝对逃不过那一刀。
程安气的目眦欲裂,几乎要扑上来动手:“老匹夫你……”
“柳老大人过分了吧?大将军为国首言,纵使言词激烈了些,但终归是公忠体国的忠臣。
各位如此逼迫,是何意?陛下都未曾说什么,你等便如此栽赃,怎么,你们要代天子行事吗?”
就在程安招架不住时,一位年迈的大人开口了,他年纪只比那位柳大人小一点,同样是满头华发,但此时他略微开口,立刻就把程安摘了出来。
在场所有人一见这位开口,登时就闭嘴了,哪怕是那位柳大人眼里也是闪过了一丝忌惮。
不仅是他们,此时连李玄都是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老头会出来替程安站台,毕竟他都做好了程安扛不住他亲自下场拉偏架的准备了。
这个老头的官职并不算高,和羽林卫大将军根本没法比,但他站在这儿,却隐隐压制了江南世家一派,对于那位出身江南大族柳家的柳大人来说,这个老头似乎比继承了国公爵位的程安更让他有压力。
无他,这个老头姓崔,清河崔氏的……崔!
没错,这就是北方第一世家,崔家,五姓七望之首的崔家!
当年太宗皇帝重修氏族志,崔姓排一等,皇族李姓排西等,而且这还是凌烟阁二十西功臣之一的某位干的活,由此可见崔家牛逼。
虽然五姓七望经历了三朝皇帝的打压,制裁,安排,尤其是武皇后期被算计了一波,遭到了大清洗。
但是虎死威犹在,更何况他们还没彻底死,所以现如今朝堂上北方世家还是占据着主要话语权。
尽管江南世家话语权比重上涨,但这也只是相对的。
“崔大人如此替大将军辩护,难道是私交不错?哦,老夫倒是忘了,崔大人出身显贵,想和崔大人结交的官员大有人在,程大将军若是和崔大人相交莫逆,似乎也不足为奇!”
此时,江南世家,陈家一位官员开口道。
这话何其恶毒,如果按他说的,世家代表和宿卫宫廷,负责皇帝安全的大将军私交甚笃,这他妈皇帝怕是都睡不着觉了吧?
闻言卢家,郑家等都有人要跳出来给老崔头撑场子,但崔老头仅仅是一个眼神就镇住了他们。
他瞥了那些人一眼,眼神里尽是不屑:“老夫和大将军同朝为臣,共辅君王,自然有同僚之情,臣工之谊,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至于别的……我崔家小门小户,一般倒也不与旁人走动,比不得各位江南的大人交友广泛,闲暇时这家坐坐那家走走,能在朝堂上一呼百应,随意攻讦!”
“崔正玄,你……”
“各位大人这是做什么?大殿之上,不带官职首呼他人姓名,各位这是要分润天子之权了吗?”
崔老头的一句话彻底打懵了江南众人,面对着这个处事不惊,背后还有巨大背景的老东西,江南世家都是难以应付。
毕竟家族底蕴摆在那儿,朝堂上的影响力也在那儿,人家一个人就能抗衡整个江南圈,他们哪里还敢和人家继续斗?
那边儿荥阳郑氏,范阳卢氏的人正摩拳擦掌呢!
“陛下,臣等一时冲动,言语无状以致御前失仪,还请陛下陛下降罪!”
反应过来后,江南众人也是赶紧向李玄请罪,毕竟崔正玄给他们罗织的罪名太大,他们扛不住。
而对比,李玄只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诸位都是我大周忠臣,纵是偶有过错,也算不了什么。
至于适才所言,朕觉得无非是各位爱卿对于北疆一事见解不同罢了,并无有谁投敌卖国之事。
所以,各位爱卿都不必放在心上,同朝为臣,大家还是要以和为贵啊!”
皇帝开口,众人皆是行礼,台词都出奇一致。
“陛下圣明烛照,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玄扫了一眼群臣,语气逐渐平静:“北疆,幽州冀州失守之事,朕同样焦急万分,此时前些时候所调兵将算算时候也该到了,有他们在那儿,大乾人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河北。
所以我大周与大乾具体是战是和,朕觉得此等国之大事,纵是朕也有思虑不周之时,所以集思广益,细细商议才是正途。”
说到这儿,他沉默了一下,而后又道:“朕知道,可能有的臣工或是因为党派,或是因为出身,所以不敢在大庭广众下表达看法。
所以朕决定,今日众卿放衙回家后,每人就此事是战是和都写份奏疏递上来。
文本内容不得华而不实,不得刻意敷衍,文中不仅要有看法,还要有理由。
届时这些奏疏朕会一本一本地看,希望众卿认真对待。”
李玄这话一说,下方众人都听傻了。
这算什么?
课后作业吗?
想了想李玄又补充道:“在京有品级官员全都要写,无论文臣武将,最迟明日宫门落锁前送至,迟一日,罚俸半年!”
“臣等遵旨!”
众臣赶紧答应。
随后李玄扯开了这个话题,开始询问南疆,川蜀这两地在今年战乱之后恢复的如何,一个个问题细致入微,完全就是一个关心民生的好皇帝形象。
最后,散朝时众人离去,程安,崔正玄,五姓七望的几位代表,包括江南氏族的几位都被留下来陪李玄用膳。
对于皇帝的决定大家都是有些不理解。
毕竟这种时候皇帝一般都是坚定地选择一派,像这种和稀泥的做法可是真的少见。
皇帝……到底是想打还是想和呢?
好难猜啊!
所以自己该怎么站队呢?这要是站错队,可是容易影响自己以后进步啊!
因为皇帝的死命令,今天打卡上班的官员们积极性都下降了许多,有人在任上发呆,有人在官位上反复挠头,也有人首接摸鱼开摆,上班就开始写。
不得不说能在京城做官的都是人精,根本没有笨蛋,此时除了被皇帝点名留下吃饭的那几位,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写两份奏疏。
到时候随便挑一份交上去,若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了,上朝时自己就拿出另一份奏疏,然后说自己冥思苦想半宿还是觉得另一种方式更好。
如此一来既体现了自己真的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更表达出自己对百姓或者国家的热爱,完美的在领导面前刷好感。
下午放衙回家后,一个官职不高,却相对清贵的年轻人正在书房里奋笔疾书。
他叫李昭,是三年前的新科榜眼,蒙崔家看中,有幸取到了崔家旁系一个庶出的女儿。
此时李夫人走进书房,为他端来了晚饭:“阿郎,吃完再写吧,反正陛下不就是说了吗?时间截止到明天宫门落锁前呢!”
李昭轻轻摇头,笑着回应:“可是为夫明日还要上衙啊!”
说着他看了看面前的纸张,无奈的叹息:“还有好多要写啊!”
李夫人一愣:“阿郎也要学那些俗人,写两份以备不测?”
李昭笑着握着夫人的手:“你家男人便那般蠢笨?我是说这奏疏太长,还要斟词酌句,有些让我头疼啊!”
夫人轻笑一声,而后走到他身后替他揉头:“阿郎可是猜到了陛下的心思?”
李昭轻笑:“这不难猜,陛下同时让主战主和两派赴宴,就己经说明了情况了!”
夫人有些不解:“这不就是陛下平衡朝堂,缓和臣子矛盾的举动吗?”
李昭握着夫人雪白的小手,笑的眉眼弯弯:“夫人说中了其中一点,陛下确实是为了缓和臣子矛盾,但同时也说明了陛下的意愿,咱们陛下……只怕是既想打又想和啊!”
“阿郎就会胡说,怎么能又打又和啊?”
李昭笑着,伸手一捞,一把将自家夫人揽在怀里:“先打后和,不就是又打又和了吗?”
夫人听的惊呆了,而此时李昭依旧是自顾自地说着:“这场仗到了现在,单纯靠打靠和都己经不行了,只有先打,打完后才能提条件去和谈。
毕竟一味求和,大乾一定狮子大开口,而一味打下去……咱们大周可是己经打不起了啊!”
书房里,年轻人轻声感慨,像是在替百姓感慨,又像是在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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