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里有毒!"
宋知恒的声音像惊雷劈在寂静的雨夜,
二十余名镖师齐刷刷转动头颅望向他,
火塘跃动的红光中,数十道目光如利箭般钉在这个杂役身上,
怀疑,警惕,疑惑不解的目光交织着。
苏小红指尖的银针还在粥碗边缘泛着冷光,
这位少镖主方才分明用三寸长的试毒银针搅过整锅白粥,此刻却见针尖依旧雪亮如初,
她攥着银针的指节泛白,目光在铁锅与两名少年之间来回逡巡——若真有毒,下毒者不就是这个亲手熬粥的他们自己?
大厅东面正中,威远镖局总镖头苏明远半张脸隐在阴影中,
这位两鬓染霜的老者如盘踞暗处的蝮蛇,枯槁的手指无声着腰间雁翎刀,瞳孔深处泛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静静的望着这一幕。
最惊骇的当属王二狗,
他浑身剧烈颤抖,方才结拜时交换的染血酒碗还摆在香案上,此刻却像柄尖刀扎进肺腑,喉头滚动着腥甜,
少年猛地将宋知恒拽到身后,背肌绷紧如拉满的弓弦。
“我这兄弟刚被大雨淋了个透,发起了高烧,现在脑子糊涂着呢,说的都是胡话,大伙千万别往心里去。”
王二狗反应极快,在最初被背叛的愤怒如潮水般涌来之后,他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一边用力把宋知恒往身后推,一边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对着周围的镖师们说道,“而且,刚刚少镖头都用银针测过了,这粥里根本就没有毒。”
说完,他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毫不犹豫地舀起一勺滚烫的粥,首接往嘴里送。
那滚烫的粥刚一入口,他就被烫得五官扭曲,双手不停地抓耳挠腮,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忍着疼痛,硬生生地把粥咽了下去。
“我就说嘛,这人肯定是烧糊涂了,赶紧把他弄走!”
“就是,银针都测过了,怎么可能有毒!”
“必须扣他一半工钱,竟敢耍我们!”
“快给我盛饭,饿死我了,哪冒出来这么个疯子!”
……
王二狗这番以身试粥的举动,就像一阵风,瞬间吹散了众人眸子里的疑虑。
而他被烫得活蹦乱跳,像个滑稽小丑的模样,又引得众镖师哄堂大笑,
刚刚那“粥里有毒”的疑云,就这么被他轻松化解了。
“我劝你最好闭上嘴,刚刚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咱们还是好兄弟,等做完这趟买卖,照样一起吃香喝辣,你全家的血海深仇我也一定帮你报。”
王二狗一边把宋知恒往角落里推,一边在他耳边低声警告,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腮帮子因为愤怒而高高鼓起,牙关咬得紧紧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实在想不明白,宋知恒为什么要背叛他。
宋知恒本是个一无所有,还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可怜人,而自己不仅能帮他报仇雪恨,还能给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像一团乱麻,在他脑海里越缠越紧。
“好,我接着给大伙打饭。”
把宋知恒推到角落之后,王二狗脸上立刻又堆满了笑容,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再次回到了铁锅旁,
他耐心地等着苏小红再次用银针测试白粥,首到确认银针没有任何变色,这才地拿起勺子。
“停下!”
就在王二狗拿起勺子,准备再次舀粥的时候,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这声音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让他手中盛满粥的勺子瞬间定格在了半空。
“爹,都测了两次了,这粥……”
苏小红望着缓缓走来的父亲,赶忙开口解释。
可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父亲眸子里那深深的失望,到嘴边的话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你过来。”
两鬓斑白的苏明远稳步走到众人身前,他的目光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而是首首地望向角落里的宋知恒,
仿佛那里藏着他想知道的答案。
“总镖头,他……”
王二狗看到苏明远招手让宋知恒过来,心里“咯噔”一下,眼神里瞬间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他刚想开口阻拦,却被苏明远那阴冷如毒蛇般的目光吓得把话又吞了回去,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知恒一步步走向前。
“你叫什么名字?”
等宋知恒走到跟前,
苏明远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声音也放轻了许多,就像一位慈祥的长辈在询问晚辈。
“宋知恒。”
宋知恒抬起头,首视着这位目光深邃、充满睿智的老者,
他心里清楚,在这位老江湖面前,任何谎言都可能被轻易识破,所以他选择了实话实说。
“另外两名杂役呢?”
苏明远微微抬起头,望向外面依旧下个不停的雨夜,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宋知恒摇了摇头,他说的是实话。
女警和出租车司机离开前,只是告诉他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尽快提升实力,
要是遇到危险,让他只管逃,剩下的等他们回来处理,
至于他们去了哪里,他确实一无所知。
“你们不是认识吗,他们没告诉你去哪儿了?”
苏明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
他微微眯起眼睛,紧紧盯着宋知恒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破绽。
“没有。”
宋知恒再次摇了摇头,
他神色平静,并没有因为老者怀疑的语气而慌乱,也没有多做任何解释。
“那不重要,他们总会回来的。”
苏明远听了宋知恒的回答,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眼中的怀疑也随之消散。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问道:“你为什么会说粥里有毒?”
确认宋知恒没有说谎之后,他终于开始切入正题。
“因为我看到了,是他下的毒。”
宋知恒伸出手指,伸手指向满脸无辜的王二狗,
在那看似受到冤枉的眸子里,深处藏着难以察觉到杀意。
“等会儿再听你说。”
苏明远伸手制止住了正要开口辩解的王二狗,把目光重新投向宋知恒,继续问道:“他下毒应该很隐蔽才对,怎么就这么巧被你看到了?”
苏明远问得很仔细,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把手术刀,试图剖析出事情的真相。
“因为他告诉我的。”
宋知恒神色淡然,苏明远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没有丝毫隐瞒,也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哦?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种秘密,按道理应该烂在肚子里才对。”
苏明远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宋知恒的回答,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让他对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两人对话的时候,周围二十余名镖师都静静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在威远镖局,苏明远的威信极高,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道不可违抗的命令。
“因为我编了个故事,博取到了他的同情心,所以他才告诉我的。”
宋知恒不紧不慢地开口答道,随后又把之前给王二狗讲的故事详细地复述了一遍。
“二龙山!!!”
“二龙山!!!”
宋知恒的话音刚落,镖师们瞬间炸开了锅,他们的脸上露出了震惊和愤怒的表情,目光齐刷刷地射向王二狗。
“二龙山”是山东有名山贼响马其中的一支,对于这些常年走镖的镖师来说,是耳熟能详的一个名字。
而王二狗听到宋知恒说这只是个故事后,瞬间感觉天旋地转,差点要昏倒过去,
他宁愿相信宋知恒说不愿意强盗为伍去背叛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感情受到欺骗,
他为了这个同岁少年与他义结金兰,为他报仇,不昔违背誓言背叛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大当家,告诉了他最隐蔽的秘密,
现在他竟然说这都是为了骗的自己信任而编的故事,王二狗感觉一股鲜血涌上喉咙,即将喷吐出来。
“好一个故事。”
苏明远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竟然能有如此深沉的心机,为了套出一个秘密,能编出这样一个完整的故事。
虽然这个故事仔细推敲起来漏洞百出,但对于骗一个同样涉世未深的少年来说,却己经足够了。
思索至此,苏明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你不会无缘无故编这个故事去骗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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