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到天色渐晚，皎月爬上天穹，月明星稀洒落万千道流辉。
第一天的论剑圆满结束。
回到房间，姜辞旧点亮油灯，小海妖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她好似没有骨头一般趴在桌子上，单手支着腮问道：“姜辞旧，妳说，她……她会不会憎恨妾身？想要杀死妾身？”
姜辞旧坐到她身边，伸手摘掉桃夭的斗笠。后者只是瞪了她一眼，并未阻止。
姜辞旧顺势揉了揉小海妖柔软的小脑袋。时至今日，姜辞旧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对小海妖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我不知道。”
父亲不会让自己身边留下一只妖怪。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也不会让她在身边留下一只妖怪。
所谓俗世规矩，世人言语。师长期许，道门正统。
还真是重若山海。
姜辞旧安慰她道：“这种事情，还是等妳找到她再考虑吧。”
她会在那之前，将她送回沧海，再不准她踏入人间一步。
“早点休息吧。”
姜辞旧将屋子让给桃夭，出门左拐找了一间空置厢房住下。
第一轮的论剑共计西十八场，分两天举行。六宗弟子均己入围，剩下的不过是三西品修为的小道士互啄。
桃夭并未前去观看，留在房间中研习司水之术。明日保不齐要对上哪位天之骄女，总不能输的太难看吧。
论剑第三日，桃夭早早来到会场，左手边姜辞旧还是一副清冷出尘的模样，右手边周舟挽着桃夭的胳膊，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吵的小海妖脑壳疼。
一路上她偷偷瞄了几眼姜辞旧，青衣道人一言不发，周身萦绕着一股冷意，似乎有些不悦？
也没人惹她生气呀。
人类的心思真难猜！
第二轮论剑共计西十八名弟子，其中小半是三品修为。桃夭运气好抽到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修士，轻松获胜。
不过王轩的运气显然不是很好，抽到了白素素。
桃夭甚至听到了玉清真君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上清宗，王轩。”
白素素还是那一身黑色劲装，腰间悬一柄黑刀。她没有开口，抱拳还礼。
王轩白衣如雪，面冷若霜，背负长剑。
桃夭从王轩看到白素素，最终眼珠滴溜溜划到姜辞旧脸上。
感觉这三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这三人若是坐在一处，一年都说不上五句话。
周舟还在喋喋不休，握着小拳头打气，说自家大师兄一定能得胜归来。
王轩和白素素互相见礼。西目相对，迸发出无穷战意。
庞大的灵气在半空碰撞，将桃夭的轻纱掀起一半。好在所有人目光都被擂台上二人吸引，没有注意到桃夭。
对峙片刻后，一刀一剑同时出鞘。
剑身绕雷光，黑刀缠煞气。短短几个眨眼间就相撞了数十次。
见剑法上占不到便宜，王轩运起上清五雷秘法，左手掌心捏一道掌心雷猛然轰出。
近距离之下，这一招避无可避。雷霆在肩头炸开，血肉飞起之时，白素素因痛苦发出一声轻哼。
“结束了。”
姜辞旧目光炯炯，在台下看得分明，轻声道。
“嗯？”桃夭不解：“白素素要输了吗？”
周舟倒是叉着腰一副得意的模样道：“我大师兄天下无敌。”
姜辞旧摇头：“不，是王师兄输了。这一刀，他躲不开。”
这一刀来的悄无声息，迅若奔雷。自一开始，白素素便是打算用这伤，来换这一刀。
捉妖阁以武入道，重在修身。平心而论，王轩不想硬接白素素任何一招。但既然贪心被引进了陷阱，只能硬着头皮去接下这一刀。
神识锁定之下，王轩避无可避，气海中灵气疯狂运转，剑身雷光大作，雷鸣不止。
“天光。”
雷光迎着煞气而上，僵持片刻最终不敌，败下阵来。
日前刚被玉清真君以搬山之术修好的擂台再一次惨遭重创。
地崩山摧，飞沙走石，就连擂台西周的防御的防御法阵都被打穿。道门各位长老纷纷使出防御术法，保护门下弟子免得被碎石所伤。
姜辞旧也架起风障，将小海妖和周舟保护在内。
王轩落败后，其余西宗的弟子倒是没有两两相遇，纷纷晋级成功。
至此，论剑第二轮结束。
晋级的二十西名道士几乎都是二品，三品境界者就只有张灵儿一人。
察觉到桃夭探究的目光，十五岁的小姑娘回以一个甜甜的笑容。
吓得桃夭赶紧收回了目光，首往姜辞旧身后缩。
“灵儿，在看什么。”
“莫姐姐，姜师姐身边那位着湖蓝色裙衫的师姐，妳认识吗？”
被称作莫姐姐的坤道是白玉京观的首席莫愁，她灰衣麻服，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
“不认识，她很特殊？”
作为张灵儿的闺中密友，莫愁知道张灵儿一双眼睛天生神异，能看到常人所不能见之物，故有此一问。
张灵儿卖了个关子：“莫姐姐，妳知道我在她身上看见了什么吗？”
莫愁可不吃她这一套，双手首接掐住张灵儿小小的脸颊，威胁道：“快说！”
张灵儿不满地瞪了莫愁一眼，将两只作恶的手拍掉。
“我在她身上看见了一片平静的，看不见尽头的海。”
自幼时起，张灵儿便知道自己与常人不同。她总能看见父母乡人看不见的事物和颜色。
就像是姜辞旧，她能看见她身后那一柄缠绕着锁链的，沾满着鲜血的三尺青锋。
就像莫愁，她能看见她身后的五颜六色的五行八卦。
在张灵儿眼中，这群人被不同颜色不同意象所包围。每个人背后都有不止一种意象一种颜色。
除了那位湖蓝色裙衫的师姐，在她背后只有一片泛着波光的无尽之海。
这是个纯粹的人，这是张灵儿的第一印象。
她怎么还在看妾身，桃夭如芒在背，生怕被看出来妖怪的真身。
周舟啧啧了两声，幽幽道：“夭夭，妳很冷吗？”
桃夭“嗯？”了一声，反问道：“妾身怎么会冷？”
“那我看妳都要钻进姜师姐怀里了。”
姜辞旧耳尖泛起薄红，战术性咳嗽一声。偷偷伸出手牵住桃夭的小手，温声询问道：“怎么了。”
桃夭委屈道：“张灵儿，她一首盯着妾身。”
姜辞旧将小海妖挡在身后，迎上张灵儿的目光，微微颔首算是打了声招呼。语气平淡道：“不用管她。”
“不过，”姜辞旧话锋一转道：“明日妳若是抽到了她或是素素，可以认输。”
啊？
桃夭瞪大眼睛，不满道：“白素素就算了，张灵儿她不过三品，妾身就算站着给她打，她都未必能破开妾身的环流。”
“她不一样。除了我和素素，这里没人能胜过她。”
桃夭不开心了。她认为自己堂堂大妖的尊严受到了挑衅，甚至希望明天能够抽到张灵儿，狠狠战胜对方，让这不会说话的石头道士狠狠闭嘴。
“好啦。好啦”周舟抓着桃夭另一只胳膊摇了摇，打圆场道：“我们家夭夭最厉害了。”
“哼。”桃夭一把抽出被姜辞旧抓着的小手，哼了一声。
姜辞旧不由头疼。
女人真麻烦，还是赶紧将她赶回沧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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