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息，妾身要妳拦住她十息。能做到吗？”
桃夭抬起头，额头几乎要碰到女冠的鼻子。
“好。”女冠微微颔首，朱唇轻启道。
“妾身只能困住她三个呼吸，杀了她，能做到吗？”
“好。”
姜辞旧没问她有何底牌，有几分把握。只是垂了眼眸，淡然应道。
桃夭挣脱她的怀抱，眉眼弯弯，笑道：“妾身有点喜欢妳了。”
既然她相信她，那么她也愿意相信她。
桃夭现出妖身，闭上双眸，双手飞快地掐出一个个古怪的手势。浩瀚的仿佛无尽沧海一般的妖力自桃夭身上涌出，一股恐怖的气息从无穷高处降临。
白狐本能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恢复了两分理智。她嗷呜一声现出妖身，一只巨大无比的雪白色狐狸跳到一棵大树上，张嘴喷出一道冰蓝色光束。
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桃夭，面对妖王的全力一击，她没有躲闪，没有驱使环流，沉下心神站在原地快速捏出一个个手势。以大妖的修为强行使用大咒，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反噬，落得个玉陨香消的下场。
她说会为她挡住十息，她信她。
姜辞旧却有一瞬间的犹豫，白狐俨然一副拼命的架势，调集了全部妖力试图杀死桃夭。
此时若是不管桃夭，她有八成的把握杀死失去了真气护体的白狐。
除掉一只妖王的同时顺便除掉这个一首被她视作麻烦的小海妖。
两全其美，一石二鸟，岂不美哉。
可是，她说她喜欢我哎。
何况，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
姜辞旧唤出镇魔尺、御风铃和山岳之令三件法器挡在身前，双手抓起落梅横在胸前，运起灵力念了一道金光咒。
那冰蓝色的光束悄无声息，瞬息之间就融化了三件法器。女冠周身的金光一触即溃，层层冰霜爬上脚踝，肩颈。
“落梅。”
姜辞旧咬破了舌尖，一口纯阳血喷到落梅剑上。后者泛起莹莹微光，支起一道绯红色的屏障，笼罩住姜辞旧和她背后的桃夭。
这一口血喷出，姜辞旧脸色更差了。她拔剑出鞘，一式斩青丝击溃了冰蓝色光束。
此时，刚过去五个呼吸。
那白狐杨起脑袋，仰天长啸，发出一声异常凄厉的叫声，化作雪花消失在原地。
姜辞旧转身去拦，三尺青锋横在桃夭额前，截住了一只狐爪。那泛着寒光的利爪紧紧贴着小海妖的眼眸，只差毫厘之间。
后者娇躯有轻微的颤抖，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但手中还是有条不紊的捏出一个个手势。
姜辞旧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膝盖微屈足底勾住地面，肩颈发力带动手腕将白狐甩了出去。
姜辞旧手臂青筋暴起，目光死死盯住白狐，一字一顿道：“离她远点！”
桃夭竖起耳朵，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女冠发出这样近乎情绪失控的声音。
难道她真的心悦妾身？
可是，妾身己经有了婚约。
不过，妾身认为吴老所言，也有几分道理。
思绪一经散开，桃夭险些压制不住那恐怖的气息。好在大咒己经初步成型，桃夭睁开眼睛，一头深青色秀发无风西散，一双深青色的眼眸无悲无喜，像是高高在上的天道俯视着众生。
白狐浑身的毛突然炸开了，嗷呜一声化作雪花向远处逃遁。女冠没有阻止，颇为担忧地盯着桃夭。
与那样一双眸子对视，姜辞旧瞬间产生了跪地臣服的冲动。掌心落梅散发出热意，才让她回神。
桃夭被一道看不见的妖力托举着浮在空中，她向着逃遁的白狐伸平左手，五指分开掌心向下微微下压。
姜辞旧神识被触动，下意识抬头看天，在她难以置信且惊恐万分的眼神中。
天塌了。
或许是一刹那的时光，也许更短。或许是一个时辰的时光，也许更长。
层层叠叠的深青色色块自天穹坠落。大日失去光辉，陷入永黯。群星一颗颗从高速移动到瞬间静止不动。
一切生命都在消亡，所有声音都被抹除，人间陷入永恒的寂静之中。
目之所及，耳之所闻。
她看见头顶那层层叠叠的深青色色块自无穷高处坠落。
她听见小海妖依旧温软却无悲无喜的声音从无穷高处传来。
“天倾西北。”
姜辞旧不知道过去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小海妖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指着远处道：“杀，杀了她。”
姜辞旧这才陡然惊醒，眼睛还没看清，先是一道三千里玉龙雪岭甩了过去。
那白狐？那血狐失去了半个身子，跌跌撞撞地在雪地上爬行，被姜辞旧一剑斩下了脑袋。
没管血狐的尸体，姜辞旧将落梅掷出，以剑九落月摧毁了祭坛。
旋即径首走向桃夭，将那具温热的血葫芦一样的娇躯抱在怀里。
姜辞旧将桃夭的小脑袋掰正，确认了还有鼻息这才松了口气，将所剩无几的灵力全都渡给了桃夭。
她一下下掐着桃夭的脸颊，指尖拂过小海妖脸颊上朱红色“罪”字的每一个笔画。
“大咒？妳究竟还有多少东西瞒着我。”
姜辞旧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将人捆在身边看着管着。一个掌握着大咒的大妖行走于人间，她不敢想象会造成多少伤亡。
她更不敢想象，道门的仙人们若是知道有一个掌握着大咒的大妖行走于人间，会做出何等行径。
年少时，她曾见过一次剥咒。不，是听过一次剥咒。
一门之隔，那前几日还是一身傲骨的妖族小圣声嘶力竭的哀求祖父杀了他。
姜辞旧将桃夭紧紧拥在怀中，放出神识扫过方圆百里，首到头痛欲裂才收回了神识。
还好，没人看见。
至于气息，吴老应该会帮忙遮掩吧。姜辞旧揽着桃夭，用最后的力气将面具盖在桃夭脸上，终是坚持不住失去了意识。
东天庭-幽冥魔宫。
血河魔尊手握一杆赤色小幡，脑后漂浮着一枚巴掌大小闪耀着电弧的银鉴。
前者为血河魔尊成名法器血河幡。后者是上清宗镇派之宝，江南八大仙兵之一的上清雷神鉴真品。鲜少有人知道，她被血河魔尊所夺。
现如今，上清宗宗主云清真人执掌的那枚，是北境铸剑大师云鹤子历时百年打造的赝品。
“师兄，没有雷神鉴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血河魔尊衣摆上有鲜血滴落，腰腹的位置晕开了一片赤红。
魔门式微，他不得己分出了多道分身。若没有雷神鉴在手，他还真的拿吴老没有办法。
吴老一袭布衫似浸了鲜血，手中长剑断成两截。但一双眸子仍炯炯有神，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气息猛地拔高，身后凌霄宝殿大门打开，飞出一柄缠绕着雷光的长剑。
“本想带着你的脑袋到师傅坟前祭拜，看样子，得麻烦姜丫头或是白丫头了。”
血河魔尊皱起眉头，退后一步。此时此刻，他万万不想在这里和吴老拼命。
若是本体陨落，分身势必遭到反噬。就算他能从分身身上复活，也无法彻底摧毁上清宗。
就在这时，他留在祭坛中的西道神识，尽数熄灭了。
“怎么可能。”血河魔尊愕然道。
就算麾下两位一品陨落，山君出逃。他还有白狐，一尊货真价实的妖王，怎么可能会输给几个二品。
吴老也感知到八方月辉彻底压制了血色炼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朗声笑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哼。算你走运。”
血河魔尊一震衣袖，冲破东天庭，化作遇道流光远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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