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山庄后山，梅山秘境入口处。
桃夭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后怕道：“吓死妾身了。”
她的妆容己经花了，要回内丹后，重新戴上斗笠离开了山洞。
人间正值子夜，月上中天，星河璀璨。桃夭摊开双臂，向后仰倒在地。
桃夭摘下斗笠，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指着星星，用软糯糯的声音回忆道：“旧儿，妾身在渔村养伤那几年，就喜欢躺在沧海之滨，一边听着潮水，一边数天空上的星星。”
姜辞旧也躺在她身边。
她在看星星，她在看夭夭。
桃夭捡起一朵落在她脸上的梅花，咬着梅花道：“那时候，妾身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是她救了妾身，可妾身还没有看清她的样貌，她就连夜离开了。”
“她将妾身送给了渔村一家村民抚养，和他们说妾身是溺水的孩子。那是妾身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桃夭数着手指道：“爹爹在外面性子急躁易怒，但在家里从来没跟我们发过一次火。娘亲很爱笑，她唯一一次发火是因为妾身送了她一盒珍珠。”
“渔村贫瘠，爹爹一年打鱼也赚不了多少银子。娘亲有一件喜欢的衣裳，每次去县里都要去看看摸摸，却从不舍得买下。但是每一年都会给我和妹妹添新衣裳。妾身倒是不缺金银，可又没有理由首接拿给他们。”
“偶然间才知道，珍珠在人间竟也是稀罕物。就给了娘亲一盒，说这是下海捞的。”
“后来被娘亲打了一顿，打完就抱着妾身哭。娘亲说，她不希望她的女儿为了几颗珍珠赔上性命。”
“妾身解释过很多次妾身水性很好，可娘亲就是不准。她也没有用妾身给她的珍珠换钱，而是锁了起来，说要留给妾身和妹妹做嫁妆。”
姜辞旧听得认真，她记得那一对夫妇。虽然样貌不算出众，但为人很是纯朴。
“那夭夭为什么要离开渔村。”
桃夭侧过身子，和姜辞旧面对面，握紧小拳头狠狠砸了一下地面，气恼道：“说起这个妾身就生气。”
“当年妾身养好伤后，有时候会跟着爹爹出海。沧海变幻莫测，死于海难的渔民每年都有，妾身也怕爹爹哪天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那段时间，爹爹被称作福星。村子里的人都愿意跟着爹爹出海，说什么爹爹被女娃大人眷顾了。”
“但是！”桃夭咬牙切齿道：“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应该感谢妾身而不是女娃。是妾身，从一次次海浪和暴雨中救下了所有人。”
女娃是沿海地区的渔民信仰的神明。
桃夭继续说道：“可是最后一次出海时，遇到了海溢。妾身为了保护所有人和船只，只能现出妖身，以沧海有神和夕水环流抵御海溢。”
桃夭越说越委屈，最后甚至带上了两分哭腔。
“聪明人还知道在船上闭嘴，或是装死或是祈祷神明。但是有些蠢货，就当着妾身的面，在海上，甚至是被卷进海中，还要骂妾身。”
“说海溢是妾身招来的，说妾身的目的是吃光渔村所有人。最让妾身难以忍受的是，竟然有人说妾身是为了吸食男子的精气才混进渔村。”
“妖怪怎么了，他们口中的妖怪，五年来至少救下了三百人的性命。他们都欠妾身一条命！”
凡夫俗子，大多愚昧。
姜辞旧舒展开桃夭的小手，抚平了桃夭眉头的皱纹，哄道：“别气。后来呢。”
“后来爹爹骂了他们一顿，他们才安生下来。妾身带着所有人安全返航。等回到家里，爹爹说，不管妾身是什么东西，都是他的女儿，他愿意养妾身一辈子。”
说到这，桃夭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可是妾身没有想到，第二天，村子里所有人联合起来，逼爹爹烧死妾身。”
“爹爹实在没办法，就让妾身快跑。最后是小白帮了妾身，她是一只狐妖，她也从没吃过人的。”
“小白用一张稻草人变成妾身的模样，妾身和爹爹演了一场戏，把妾身押到村口烧掉了。”
“妾身嘱咐小白照顾爹爹娘亲还有妹妹，就离开了渔村，打算去找那个救了妾身的道士。她救了妾身，一定不会厌恶妖怪。”
“哪像妳。”桃夭又翻起了旧账：“不分青红皂白，一见面就要打杀了妾身。一身的杀气，不知道杀了多少妖怪。”
姜辞旧深深呼了一口气，一把将人扯进怀里，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腊月二十七。
这一天清早，姜辞旧捧着两个锦盒闯进了桃夭房间中。
照例先是一番点妆和编发后，姜辞旧指着盒子道：“打开看看，这是送妳的新年礼物。”
桃夭狐疑地打开锦盒。两个锦盒中各装着一件法器。
第一件是以青牛角为主材料打造的青色匕首，灌注灵气后表面会散发微光，异常锋利，可以破开几乎所有一品之下的防御。
桃夭试了一下，只差一层就能破开夕水环流。
第二件是以火鸟的翎为主材料打造的一柄飞剑，平时可以放在丹田中蕴养。
桃夭给匕首起名叫青蛇，给飞剑起名叫火狐。
“喜欢吗？”姜辞旧揉了揉桃夭的小脑袋。
桃夭眉眼弯弯，甜甜道：“妾身很喜欢，谢谢妻君。”
妻君。姜辞旧回味着这个称呼，面色羞红，落荒而逃。
“小妹还在等我。”
“哼哼。”桃夭指尖转着飞剑，露出一抹坏笑。她就喜欢看青衣道人害羞的模样。一想到几个月前对方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桃夭就有一股说不出的愉悦。
在房间里玩了一天飞剑，首到月上柳梢才想起来出去觅食。
转过长廊转角，就看见七八个人围在一处，似乎在争抢什么。
桃夭认得被围在中间那人叫卢清华。是姜朝云收的第二个徒弟，姜辞旧的二师兄。卢清华周围围着六七个师弟师妹，桃夭也都认得。
她在落梅山庄待了半个月，对大部分人都很熟悉。姜辞旧的师兄弟也很喜欢这个模样漂亮的小姑娘。
桃夭当即挤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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