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李一一蹲在自家小院里，就着装酸菜的空坛子发怔。坛沿残留的酸香混着泥土气息，让她想起白天食堂老吴的话：“你这酸菜，要是能批量做，供销社指定抢着收。”她猛地一拍大腿，从墙缝里摸出藏着的举报信草稿，就着煤油灯的光亮，在背面写写画画起来。
“又在折腾啥呢？”姜毓婷端着一碗面糊糊进来，见女儿鼻尖沾着墨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李一一接过碗，扒拉了两口就放下，拉着母亲的手说：“妈，咱把酸菜做成生意吧！供销社不是缺开胃菜吗？咱们组织妇女一起腌，按斤卖给食堂和供销社！”
姜毓婷愣住了。在她的认知里，腌酸菜不过是农闲时的家务活儿，哪能当正经营生？“可是，这坛子不够，盐也......”“放心！”李一一眼睛发亮，“我去找站长，他肯定有办法！”
第二天一早，李一一揣着连夜写好的计划书，风风火火地闯进广播站。站长正对着机器发愁，见她来了，苦笑道：“小李啊，昨天你闹那么一出，现在上面要听成果汇报......”“正好！”李一一展开计划书，“这是酸菜产业化方案，既能解决物资短缺，还能给妇女们挣工分！”
站长越看眼睛越亮。计划书里详细列着原料采购、制作流程、销售渠道，甚至还提到可以用广播站宣传推广。“好！”他一拍桌子，“我现在就去找书记！”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公社。王红梅第一个找上门，抱着双臂阴阳怪气：“哟，还真把自己当大老板了？就你那酸菜，也就哄得了老吴......”话没说完，李一一就塞给她一坛新腌的酸菜：“尝尝这个。”
王红梅不情不愿地尝了一口，顿时愣住了。这次的酸菜加了八角、桂皮，口感层次丰富，酸辣中带着回甘。“这......这是怎么做的？”她忍不住问。李一一笑而不语，只说：“想赚钱就来帮忙，按斤算工钱。”
三天后，公社大院里热闹非凡。二十几个妇女围坐在大缸旁，有的切菜，有的拌料，李一一站在中间示范：“酸菜要压实，封口得用荷叶......”人群里突然传来骚动，周明远骑着自行车冲了进来，车把上挂着个贴着“供销社特供”标签的酸菜坛子。
“大家别被骗了！”他举起坛子，“供销社己经有合作商了，这才是正宗的......”话音未落，老吴从食堂冲出来，一把夺过坛子打开——一股刺鼻的酸味混着馊味扑面而来。“呸！这也能吃？”老吴吐了口唾沫，“还是小李的酸菜地道！”
周明远脸色铁青。他本想借供销社打压李一一，却没想到对方的酸菜质量远超预期。更让他心惊的是，李一一己经和十几个生产队达成协议，用粮食换酸菜坛子，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
“明远哥，既然来了，不如帮个忙？”李一一递过一把菜刀，笑眯眯地说，“切菜工一天五个工分，管两顿饭。”周明远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骑车离去，却在拐角处听见几个知青议论：“听说广播站要搞‘酸菜节’，到时候全公社都来......”
夜幕降临时，李一一站在堆满酸菜坛子的仓库前，望着天上的星星出神。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身一看，竟是赵大柱。“李姐，”赵大柱挠挠头，递来个油纸包，“周明远他们在密谋，想往酸菜里掺沙子，坏你的名声。”
李一一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画着仓库的平面图，还有几个模糊的名字。她心中一凛，对赵大柱道：“谢谢你。明天你帮我盯着点，有情况立刻通知我。”
送走赵大柱，李一一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酸菜坛子。坛身粗糙的纹路硌着掌心，却让她感到踏实。这场商战才刚刚开始，她知道，想要站稳脚跟，不仅要防着明枪，更要小心暗处的冷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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