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的风从仓库的缝隙钻进来,卷起几片酸菜叶在地上打着旋。李一一蹲下身,用木棍戳了戳变质的酸菜,刺鼻的腐臭混着酸气首冲鼻腔。坛壁上褐色的污水正顺着缝隙往下淌,在泥土地上洇出大片污渍。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姜毓婷擦了把额头的汗,手里的煤油灯在风中摇晃,“就算连夜重腌,也赶不上供销社明天的订单。”她话音刚落,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大柱举着灯笼冲了进来,灯笼上的“李记酸菜”西个大字被风吹得歪歪扭扭。
“李姐!”赵大柱气喘吁吁,“我打听到消息,周明远他叔王德利偷偷联系了邻公社的腌菜作坊,想低价倾销酸菜,把咱们挤垮!”
李一一猛地站起身,撞得木凳发出刺耳的声响。墙角的老鼠被惊得乱窜,在坛阵间掀起一阵骚动。她想起白天供销社主任欲言又止的模样,顿时恍然大悟——对方迟迟不签长期合同,原来是在等这场“价格战”。
“妈,您带人去把好的酸菜重新封口,贴上咱们的新标签。”李一一抓起墙角的麻绳,将散落的酸菜坛子捆成两摞,“我现在去广播站,有些话得让全公社都听见。”
深夜的广播站泛着冷白的灯光,李一一推开虚掩的门,发现站长正蹲在机器旁调试线路。“这么晚了还来?”站长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王德利那伙人己经在邻公社造势了,说咱们的酸菜是‘烂菜叶泡的泔水’。”
“所以我更要播这条。”李一一将写满字的牛皮纸铺在桌上,上面密密麻麻列着成本核算和腌制工艺。她戴上耳机,深吸一口气,清脆的声音通过电波传遍整个公社:“各位乡亲,我是李一一。今天不聊酸菜,聊聊咱们的手艺......”
她从祖辈传下的腌菜秘方说起,讲到每斤酸菜需要多少盐、多少菜,再到坛口密封的“三沉三浮”古法。说到动情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为什么咱们的酸菜能让老吴师傅拍案叫绝?因为每坛都要晒足三天太阳,压足七遍石头!”
与此同时,姜毓婷带着妇女们连夜赶工。她们用红纸剪出小标签,上面印着烫金的“李记手工酸菜”,还画着笑眯眯的胖娃娃捧着酸菜坛子。当第一缕晨光爬上屋檐时,五十坛崭新的酸菜整整齐齐码在板车上,坛口的荷叶还带着露水。
供销社开门时,李一一己经带着板车等在门口。她掀开苫布,当着主任的面砸开一坛酸菜——金黄的菜叶裹着油亮的汤汁,酸香混着八角桂皮的辛香扑面而来。“尝尝看。”她递过木勺,“这坛是昨晚刚开封的,和那些批量生产的不一样。”
主任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喧闹声,十几个邻公社的村民举着酸菜坛子涌来:“退钱!这酸菜根本没法吃!”原来,王德利联系的作坊为了压价,用工业盐和化学添加剂腌制,不少人吃了后上吐下泻。
混乱中,李一一站到高处,举起自家的酸菜坛子:“乡亲们,想吃放心酸菜,就来公社食堂!今天免费试吃,管够!”她的声音被晨风吹得很远,惊起树梢的麻雀,扑棱棱飞向朝霞满天的天空。
当天傍晚,供销社主任亲自登门,带着厚厚的合同。他摸着坛壁粗糙的纹路,感慨道:“小李啊,你不仅保住了自家生意,还让大家知道了手工酸菜的好。”他翻开合同,“咱们签三年,价格比市场价高两成,但是......”他顿了顿,“得帮供销社培训腌菜师傅。”
李一一笑着点头,目光望向窗外。夕阳给酸菜坛子镀上一层金边,母亲正和婶子们有说有笑地拌料,赵大柱在一旁帮忙搬坛子,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场危机不仅没打倒她,反而让“李记酸菜”闯出了名堂。但她知道,更大的市场还在前方,而周明远等人,也绝不会就此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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