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市的胡姬酒肆内,羯鼓声与琵琶弦音交织成一片欢腾。暖阁之中,陈玄策卸下朝服,身着一袭藏青襕衫,腰间只随意系着一条素色绦带,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洒脱。案几上摆满了波斯葡萄酒、天竺椰枣糕,还有特地从陇右运来的烤全羊,浓郁的香气混着乳香与没药的芬芳,在暖烘烘的室内弥漫开来。
"陈兄!今日可得好好罚你三大杯!"随着爽朗的笑声,敦煌守将王孝杰大步跨入,腰间佩刀的琥珀刀柄撞得铜环叮当响,"自你班师回朝,先是封官赐爵,再是玉符显圣,竟连面都不露,可是忘了我们这些老兄弟?"他身后跟着几名风尘仆仆的汉子,皆是月氏古道上并肩作战的校尉,铠甲缝隙里还沾着西域的黄沙。
陈玄策连忙起身相迎,眼眶微微发热:"王兄言重了!这不是忙着筹备译馆、安置质子,实在抽不开身。今日特意备下薄酒,就是要与诸位一醉方休!"说罢,他亲手斟满夜光杯,酒液殷红如血,"这杯酒,先敬敦煌城头那些并肩浴血的日子!"
众人轰然举杯,酒水入喉,辛辣中带着葡萄的回甘,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危机西伏的夜晚。记得当时迦叶宗的赤瘴藤如潮水般涌来,玉符突然迸发金光,化作铜墙铁壁将众人护在其中。王孝杰抹了把嘴,指着陈玄策笑道:"说起来,要不是你腰间那玉符,我们哪有今日?如今它成了鸿胪寺的镇馆之宝,倒叫人怪想念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清脆的驼铃声。玄奘法师身披绛红袈裟,手持锡杖缓步而入,身后跟着天竺质子鸠摩罗什。"阿弥陀佛,贫僧来得可算及时?"法师笑容温和,目光扫过满桌佳肴,"听闻陈檀越设下接风宴,特地带了从那烂陀寺带来的菩提子茶。"
鸠摩罗什放下漆盒,用略显生涩的长安官话道:"陈将军,长安的冬天与天竺大不相同。"他搓了搓手,呵出白雾,"但这里的人情暖意,倒比恒河边的阳光更让人觉得亲切。"自入唐以来,他日夜与大唐学者钻研译经,此刻眼中仍带着几分疲惫,却掩不住兴奋。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蒋师仁兴致勃勃地解下金错刀,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舞了一套西域胡旋刀法。刀锋划破空气,发出清越的鸣响,刀身上错金的《破阵乐》文字在烛火下流转,恍惚间竟与玉符显圣时的符文光芒重叠。王孝杰看得兴起,抓起案上的羯鼓,咚咚咚地敲出激昂的节奏,引得酒肆外的行人纷纷驻足张望。
"还记得在埃克巴坦那吗?"一名校尉突然开口,声音带着醉意,"那阿尔达希尔的蛊虫铺天盖地,我以为这次真要交代在那儿了。结果陈将军掏出玉符,光芒一闪,那些虫子就成了灰烬......"他的话语戛然而止,满座寂静,唯有火焰噼啪作响。
玄奘法师双手合十,轻声道:"一切皆是因果。玉符现世,是为了护佑众生,更是为了开启大唐与西域的文明之缘。"他望向陈玄策,"檀越万里西征,不仅扬了国威,更架起了文化交流的桥梁,此等功德,当为后世楷模。"
此时,酒肆外突然传来喧闹声。只见一队身着胡服的商队抬着礼盒闯入,为首的波斯商人阿里笑容满面:"陈大人,我等听闻今日宴饮,特来道贺!"礼盒打开,竟是一套精美的星象仪,每个齿轮都刻着楔形文字与大唐星宿图,"这是波斯工匠仿照玉符显圣时的星轨打造,望大人笑纳。"
陈玄策起身致谢,正要推辞,却见玉符曾放置的位置微微发烫——虽己入藏鸿胪寺,那份感应却似早己融入血脉。他轻抚胸口,忽生感慨:"诸位,玉符虽己归位,但它带来的缘分才刚刚开始。明日我便要启程回访天竺,诸位可有什么心愿,尽管托付!"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开口。王孝杰拍着大腿:"给我带匹天竺的汗血宝马!要跑得比风还快的那种!"鸠摩罗什则期待地说:"希望能带回那烂陀寺新出土的梵文典籍。"就连玄奘法师也笑道:"若能请到戒日王的亲笔书信,贫僧的《大唐西域记》便更圆满了。"
夜色渐深,酒肆内的灯火依旧明亮。陈玄策望着眼前这些来自不同地域、身份各异的友人,心中满是温暖。从敦煌的沙场上的生死与共,到长安城中的把酒言欢,玉符不仅是一件神器,更像是一根无形的丝线,将无数人的命运紧紧相连。
散席时,玄奘法师将一串开过光的佛珠赠予陈玄策:"檀越此去,山高水长。这佛珠虽无玉符神力,却能护佑平安。"陈玄策郑重接过,望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仿佛又看到了玉符那柔和的光芒。他知道,无论走到哪里,这份情谊与使命,都将如同长安的灯火,永远照亮前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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