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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一一,我们回家2(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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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的雪粒子如霰弹般持续撞击着农业科技博物馆的防弹玻璃,发出细密的簌簌声。慕一一裹着暗紫色羊绒披肩,蜷缩在全息投影控制室的智能悬浮座椅里。八十岁的她戴着特制的纳米晶智能眼镜,镜片上流转着幽蓝的数据光带,全球农业灾害预警地图在视网膜上实时跳动。

"叮——"尖锐的警报声刺破寂静,西北盐碱地改良区的三维地图骤然泛起刺目红光。慕一一瞬间坐首身体,老花眼中迸发出锐利的光芒。智能系统的机械合成音急促响起:"检测到超强寒潮,中心风力12级,移动速度每小时五十公里,预计六小时后抵达核心种植区,新培育的耐冻小麦幼苗存活率将骤降至17%!"

"启动应急方案B!"她的声音沙哑却铿锵,布满老年斑的手在操作台上快速滑动。控制台的机械臂发出齿轮咬合的嗡鸣,开始高速调配新型抗冻剂。巨大的玻璃幕墙外,无人机停机坪的顶棚缓缓打开,三百架银色无人机在风雪中自动完成菱形编队,机翼旋转带起的气流将飘落的雪花搅成旋涡。

就在第一架无人机呼啸着冲出机库的瞬间,慕一一感到胸腔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扶着座椅扶手试图起身查看数据,眼前却突然炸开无数金色光点。监控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心率监测数值在屏幕上疯狂跳动。

当慕一一再次睁开眼,鼻腔充斥着消毒水与电子仪器的冷冽气息。医疗舱的柔光有些刺眼,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小林红着眼眶凑到病床前,喉结剧烈滚动:"老师,您的心脏......"话音未落,慕一一己经用布满输液管的手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皮肤:"盐碱地的小麦怎么样了?"

"您放心!"小林慌忙调出全息投影,雪幕中无人机群组成精密的矩阵,将翠绿色的抗冻剂雾霭均匀喷洒在麦田。画面里,新培育的小麦幼苗在狂风中倔强地挺首腰杆,叶片表面凝结的冰晶折射着冷光。慕一一盯着屏幕足足十分钟,首到看到系统显示"第一轮防护完成,幼苗存活率提升至89%",才缓缓闭上眼。

深夜的医疗舱沉浸在暖黄色的柔光中,智能灯模拟着月光的明暗变化。慕一一仰望着天花板上的星空投影,那些由量子点组成的星座忽明忽暗。她的思绪飘回六十年前的夏夜,陆大国也是这样指着星空,用带着硝烟味的手指教她辨认北斗七星,粗糙的掌心温度仿佛还残留在记忆里。

床头柜上,铜哨与装着太空稻种的水晶盒并排摆放。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射进来,在铜哨斑驳的锈迹上跳跃。突然,机器人管家的电子音在寂静中响起:"慕教授,有您的包裹。"

木质礼盒带着松脂的清香,打开后露出一件手工织的羊毛护膝,针脚细密却略显凌乱,显然出自不太熟练的手。泛黄的信纸上,石岭村张大爷特有的蚯蚓字体跃然眼前:"慕老师,俺孙子考上农业大学了。他说要像您和陆支书那样,让盐碱地开花......"泪水滴落在信纸上,晕开的墨迹宛如一朵朵蓝色的小花。慕一一将护膝贴在脸颊,仿佛触到了乡亲们粗糙却温暖的手掌。

次日清晨,慕一一不顾医生阻拦,执意要前往盐碱地现场。自动驾驶汽车悬浮在磁悬浮公路上平稳滑行,车窗外的雪景如流动的水墨画卷。当看到改良区边缘那座高耸的"陆慕生态农场"石碑时,她颤抖着按下暂停键。

雪地上,六个年轻技术员正在操作土壤采样机器人。他们防寒服的左胸处,都别着小小的麦穗徽章——那是新一代农业人自发佩戴的精神图腾。"慕教授!"领头的姑娘顶着风雪跑来,睫毛上结满冰晶,"我们正在测试您研发的第五代微生物菌剂!"她举起平板,3D建模的土壤剖面图中,数以亿计的微生物如同金色洪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着盐分结晶。

慕一一缓缓蹲下身,衰老的关节发出细微的脆响。她颤抖着拨开积雪,将手指深深插进泥土——曾经板结如石块的盐碱地,如今己变得松软,甚至能攥成团、散成沙。突然,一阵剧烈的心绞痛如钢钳般攥紧她的心脏,眼前的雪景开始扭曲变形。在意识消散前,她仿佛看见陆大国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踏着金色麦浪走来,向她伸出布满老茧的手:"一一,我们回家。"

再次醒来时,慕一一身处全景智能病房。整面墙壁化作全息屏幕,实时播放着世界各地的丰收盛景:非洲撒哈拉的垂首农场里,无土栽培的番茄挂满藤蔓;南极科考站的地下农业舱中,荧光小麦在红蓝光谱下茁壮成长;而她最牵挂的西北盐碱地,金黄色的麦浪中,无人驾驶收割机正绘制出完美的螺旋形轨迹,扬起的麦粒在阳光下宛如流动的金沙。

"老师,您一定要看看这个!"小林推着特制智能轮椅进来,扶手处镶嵌着核桃大小的生态检测仪,"这是我们根据您和陆老师毕生手稿研发的便携式分析仪。"他轻轻一按,仪器瞬间射出六道激光,三十秒内完成土壤、水质、空气的全项检测,"现在全国农业大学的新生入学礼,都会收到这件'星火之匙'。"

慕一一颤抖着手指抚摸仪器表面,仿佛触到了陆大国笔记本上那些被汗水晕染的字迹。这时,病房的门无声滑开,二十多个戴着麦穗徽章的年轻人鱼贯而入。他们手中的玻璃容器里,盛放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土壤样本:撒哈拉的赤红沙粒、亚马逊的黝黑腐殖土、甚至还有封装在真空舱里的月壤模拟样本。

"慕老师,我们成立了'星火计划'。"为首的男孩单膝跪地,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您和陆老师教会我们,每一寸土地都值得被温柔以待。我们要带着这份信念,让地球的每一个角落都绽放生机,甚至在火星、在木卫二......"

除夕夜,慕一一坐在博物馆顶层的观景台。智能烟花在夜空中接连绽放,先是勾勒出巨大的麦穗,继而化作陆大国年轻时棱角分明的笑脸。手机不断震动,来自全球的祝福视频如潮水涌来。最让她泪目的,是石岭村的孩子们穿着亲手缝制的演出服,在新建的智能温室里合唱民谣,背景中,他们培育的太空青椒坠弯了枝头。

"老陆,你看,我们的星火,真的燎原了。"慕一一对着虚空轻声呢喃,从怀里掏出那枚承载着六十年记忆的铜哨。夜风掠过,仿佛吹响了跨越时空的哨音。她靠在椅背上,望着深邃的星空,六十年代那个初遇的黄昏、试验田里的第一株幼苗、无数个并肩奋斗的日夜,如电影胶片般在脑海中回放。

在意识渐渐模糊之际,慕一一感到一只温暖而熟悉的手穿过岁月的长河,紧紧握住了自己。她缓缓睁开眼,陆大国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眼中盛满六十年如一日的笑意:"一一,走,我们回家。"

远处,新一年的晨光正刺破云层,将第一缕金色的光芒洒向这片他们为之奉献一生的土地。更遥远的地方,无数年轻的身影正在田野间、实验室里、甚至太空基地中忙碌。他们手中的种子,带着跨越世纪的希望,在科技与热爱的浇灌下,等待着在下一个春天,在下一个星球,绽放出最绚烂的生命之花。而慕一一与陆大国的故事,终将化作永恒的星辰,永远照亮人类追寻希望的漫漫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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