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穿透老式铁艺窗棂的声响像是无数根钢针扎进耳膜,甄缠蜷缩在泛黄记忆棉沙发里,指尖死死抠着遥控器。电视机屏幕突然炸开密集的雪花点,那些细碎的噪点竟像活物般蠕动着聚合脸轮廓,惨白的颧骨上嵌着两道漆黑的裂缝。
"又是这个频道。"她扯过毛毯裹住发抖的肩膀,液晶屏边缘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在玻璃表面勾勒出倒五芒星的纹路。凌晨两点十七分,窗外惊雷炸响的刹那,屏幕里伸出一只青灰色的手。
甄缠的瞳孔剧烈收缩。那只手小指戴着褪色的银戒,正是母亲失踪时戴着的婚戒。指甲缝里嵌着森白骨渣的手掌贴着屏幕向外攀爬,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她踉跄后退时踢翻了檀木茶几,碰翻的香炉里三柱线香正燃到酉时,青烟在半空凝成扭曲的符咒。
"妈妈......"这个名字卡在喉咙里变成铁蒺藜。液晶屏突然爆出刺目蓝光,贞子湿漉漉的长发瀑布般倾泻而出,发梢扫过的地方,实木电视柜绽开蛛网状裂痕。甄缠看见镜面电视柜倒影里,自己的脖颈正浮现出与贞子相同的青黑色指痕。
整栋公寓的电路在贞子完全爬出屏幕的瞬间瘫痪。应急灯绿莹莹的光晕中,甄缠看见电视机外壳布满血管状凸起,那些蠕动的脉络正将某种粘稠物质注入墙面。她摸到后颈黏腻的触感,三根湿发不知何时缠住了自己,发丝间渗出腥臭的羊水。
"辰时三刻,寅时末......"沙哑的呓语贴着耳廓响起,甄缠在眩晕中瞥见玄关穿衣镜。镜中倒影的瞳孔变成竖瞳,嘴角咧到耳根,梳妆台抽屉自动滑开,褪色的铜铃铛叮当作响。这是母亲生前挂在房间的镇魂铃。
暴雨声里混入指甲抓挠木门的声响。甄缠跌跌撞撞冲进浴室反锁房门,镜面蒙上水雾的刹那,贞子苍白的脸从雾气中浮现。她疯狂拍打镜面,却听见身后传来湿漉漉的脚步声。磨砂玻璃映出修长人影,那件浸透雨水的蓝白条纹病号服,与母亲失踪那天穿的睡衣一模一样。
"你逃不掉。"贞子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浴室瓷砖缝隙渗出黑色长发。甄缠摸到颈间铜铃,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七岁那年,母亲在梅雨季用红线串着铜铃系在她手腕,说能锁住厄运。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甄缠在302室门口发现了昏迷的快递员。男人湿透的工作服口袋里露出半截铜制铭牌:林修,市立医院后勤部。她鬼使神差地拨开男人湿发,后颈赫然有三个指痕,与昨夜缠住自己脖颈的青紫痕迹完全吻合。
"你母亲在找你。"林修醒来时瞳孔涣散,输液管不知何时缠上了甄缠的手腕。他掀开病号服,胸口纹着与电视机后盖相同的倒五芒星图案,"三十年前她们在产房就交换了孩子。"
地下二层的配电间散发着福尔马林气味。甄缠举着应急灯,光束扫过成排的电缆沟,终于在3号配电柜后发现暗门。生锈的铁门铰链发出垂死呻吟,门缝里垂落的长发间夹杂着婴儿银镯,内侧刻着"甄"字。
母亲总说产房监控录像带在302室电视后面。甄缠用铜铃砸开松动的墙板,泛黄的录像带封套上布满抓痕。当老式放映机开始转动时,她看见产床上的女人在1993年7月15日深夜,亲手将襁褓递进了电视机显像管。
铜铃突然发出尖啸。甄缠回头看见林修倒吊在通风管上,病号服下摆滴落的黑水在地面汇成"子时三刻"。她摸到后颈的镇魂铃正在发烫,这才发现红线早己缠住手腕,铃舌处嵌着半枚银戒指。
暴雨夜再次降临时,整栋公寓的电视机自动播放起三十年前的分娩录像。302室传出婴儿啼哭,甄缠看着镜中贞子湿漉漉的长发,突然意识到自己始终没看清那个"孩子"的面容。当第一个抓痕爬上脚踝时,她终于想起母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谶语:子时三刻,电视咬人。
配电间的电缆沟深处,三百条长发正随水流涌向总控室。林修浸泡在发丝堆里,胸口的倒五芒星纹身正在渗血,他仰头望着监控屏幕轻笑:"该换宿主了。"此刻所有住户的电视机都开始自动调试信号,雪花点中隐约浮现出婴儿啼哭的声波图谱。
甄缠在302室浴室发现母亲遗留的日记本时,铜铃突然爆裂。泛黄纸页记载着1993年7月15日深夜,值班护士亲眼看见新生儿被塞进显像管,而产床上的产妇有着和贞子相同的黑长首发。当她摸到夹层里的老照片,呼吸骤然停滞——照片里哺乳的年轻女子,腕间戴着与林修病号服同款的蓝白条纹病号腕带。
子时三刻的钟声敲响时,整栋楼的电视同时亮起。甄缠看着三百个贞子从屏幕爬出,她们湿漉漉的长发在走廊织成巨网。当第一个发丝缠住脚踝时,她终于明白镇魂铃为何发烫——那些缠绕自己的根本不是头发,而是1993年就困在电视里的胎盘组织。
"你才是真正的容器。"林修的声音从通风管传来,带着羊水破裂的声响。甄缠转身时看到所有电视屏幕都在播放同一幅画面:三十年前的自己正被塞进显像管,而接生的医生戴着林修的银戒。此刻她后颈的镇魂铃正在融化,铜液渗入皮肤形成倒五芒星胎记。
暴雨冲刷着破碎的玻璃幕墙,甄缠看见对面楼里数百个自己正通过电视屏幕回望。她们湿漉漉的长发穿透玻璃,在雨中交织成巨大的脐带。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公寓楼所有住户都收到了电视购物广告:九十年代经典款显像管电视机特价促销,附赠脐带造型U盘。
陈阿婆在停尸房发现女儿遗体时,腕间铜铃不知何时变成了电视机天线。殡仪馆员工说尸体始终紧握遥控器,按下播放键就能听见婴儿啼哭。此刻顶楼水箱正在注水,甄缠漂浮在碧蓝的水波里,看着自己苍白的脸在三百个屏幕上同时微笑。当维修工打开水箱检修口时,他看见的尸体腕间系着褪色的红绳,串着沾满羊水的铜铃铛。
第二年梅雨季,电视台播出特别节目回放1993年产房监控录像。所有观看首播的观众都听见婴儿啼哭渐渐演变成女人的尖笑,当画面出现雪花点时,某栋老式公寓的302室传来瓷器碎裂声。次日清洁工发现摔碎的檀木匣,里面躺着三十七枚银戒指,每枚内侧都刻着不同的"甄"字。
配电间的电缆沟深处,三百条长发正在缓慢蠕动。林修的尸体化作白骨,胸口的倒五芒星纹身却愈发鲜艳。当暴雨再次降临时,所有电视机的待机指示灯都变成了绿色,像三百只盯着人间的眼睛。某个加班的年轻人发现遥控器自动换台,最后定格在三十年前的分娩录像——这次他清楚地看到,接生医生摘下口罩时,露出与新闻照片里贞子主持人的相同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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