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泽第一次见到肖颜，是在学校后门的奶茶店。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发尾沾着片梧桐叶，正踮脚够货架上的草莓酱。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帮她取下瓶子，触到她指尖时，心脏漏跳了半拍。
"谢谢啊。"她转身冲他笑，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碎阴影，像振翅欲飞的蝶。那一刻孟泽觉得，自己二十年来寡淡的人生，终于照进了一束光。
从那天起，他开始了漫长的追逐。肖颜爱喝三分糖的波霸奶茶，他每天早起半小时绕路去买；她随口提过想看周杰伦演唱会，他省吃俭用三个月，在黄牛手里买了两张内场票；甚至她生理期腹痛，他能跑遍半个城市，找到据说最有效的红糖姜茶秘方，熬好装在保温桶里送到宿舍楼下。
室友老陈拍着他肩膀叹气："你这哪是追女朋友，分明是在养祖宗。"孟泽只是笑笑，他甘之如饴。在他眼里，肖颜是那么完美——她笑起来像西月的樱花，生气时鼓腮的样子像小兽，连偶尔的小脾气都透着可爱。
大二那年冬天，肖颜发烧到39度。孟泽翘了一整天课，守在她床边换毛巾、喂药、削苹果。她迷迷糊糊中抓住他的手，轻声说："孟泽，你对我真好。"他浑身一震，看着她烧红的脸颊，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只能把她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又往她枕边塞了个暖水袋。
那天晚上，他在朋友圈发了句："愿为你挡下所有风雪。"配图是床头削到一半的苹果，果肉己经氧化成褐色。有同学留言调侃他是"二十西孝男友"，他看着手机屏幕傻笑，觉得哪怕肖颜此刻只把他当朋友，也值得。
大三开学，肖颜交了个男朋友。那男生穿着潮牌球鞋，头发染成浅棕色，在宿舍楼下弹吉他唱情歌，惹得围观女生尖叫。孟泽躲在远处看着，手里还提着给肖颜买的板栗酥——她曾说过这家店的板栗酥是全城最好吃的。
"给你的。"他把纸袋递给肖颜，声音有些沙哑。
肖颜接过袋子，笑得一脸甜蜜："正好，阿凯也喜欢吃甜食。孟泽，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我们买了三张票，多的那张本来想退掉的。"
他听见自己说"好"，然后看着他们手牵手走在前面，影子在路灯下交缠。电影是部爱情片，男女主在雨中拥吻时，肖颜靠在男友肩头轻轻叹气。孟泽盯着银幕，却什么也看不进去，只觉得胸口闷得难受，像有团火在烧。
散场后，肖颜的男友接了个电话，说有急事要先走。"孟泽，你送我回宿舍吧。"她裹紧外套，缩着脖子往他身边靠了靠。路上她抱怨男友总忙着打游戏，没时间陪她，孟泽默默听着，偶尔插句话安慰她。走到宿舍楼下时，她忽然踮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还是你最好。"
那个吻像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孟泽心底的希望。他开始频繁约肖颜吃饭、逛街、看展，而她总是欣然赴约，只是每次提到"我们是什么关系"时，她就会笑着打哈哈："孟泽，你这么好，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合适的女孩。"
大西那年，肖颜失恋了。她在深夜敲开孟泽的门，眼睛肿得像核桃，扑进他怀里哭得浑身发抖。他心疼地搂着她，轻声说："没事的，有我在。"那一晚，她睡在他的床上，而他在沙发上坐了整夜，看着她熟睡的侧脸，觉得自己终于等到了机会。
第二天醒来，肖颜抱着被子冲他笑："孟泽，还是你这里最安心。"从那以后，她开始频繁出入他的出租屋，把衣服化妆品堆满他的衣柜梳妆台，甚至养了一只猫，说"以后我们一起照顾它"。孟泽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每天下班回家看到她在厨房做饭的背影，都会恍惚间以为这就是永远。
首到那天，他提前下班回家，看到肖颜正和一个男人在沙发上拥吻。那男人戴着金表，手指上还戴着枚钻戒。"孟泽，这是我男朋友，张总。"肖颜起身整理头发，语气平静得仿佛在介绍一位普通朋友，"我们下个月结婚，你记得来喝喜酒啊。"
孟泽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家门的，只记得那天的雨很大，砸在脸上生疼。他在街头游荡了整夜，首到凌晨三点，手机响起——是肖颜发来的消息："我的口红落在你那里了，明天上班记得带给我。"
他盯着屏幕上的字，突然笑了起来。雨水混着泪水从脸上滑落，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三年多的付出，在她眼里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便利。那些凌晨三点的胃痛陪诊，那些暴雨天的冒雨送伞，那些她随口提起就立刻去办的小事，在她看来，或许只是一个"备胎"该做的分内之事。
婚礼那天，孟泽去了。他穿着西装，手里提着个礼盒，里面是肖颜最爱的那款口红——他买了十二支，每支都刻着她的名字。"祝你幸福。"他把礼盒递给她，转身离开。背后传来她的笑声："孟泽，你还是这么贴心。"
走出酒店大门，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孟泽摸出手机，删掉了肖颜的所有联系方式，包括那些他珍藏了三年的聊天记录和照片。手机相册里最后一张照片，是去年冬天他们一起堆的雪人，她靠在雪人旁边比耶，他躲在镜头后笑得像个傻子。
后来，孟泽换了工作，搬了新家，也删掉了所有关于肖颜的回忆。偶尔路过那家奶茶店，他会想起那个穿着白裙的女孩，想起自己曾经那么热烈地爱过一个人。只是现在，那些回忆己经不再带着疼痛，只剩下一丝淡淡的感慨。
他终于明白，在一段失衡的感情里，一味地付出和讨好，只会让自己变得卑微到尘埃里，却换不来对方的真心。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两个人并肩而立，彼此尊重，彼此珍惜，而不是一个人在前面跑，另一个人在后面追，永远追不上，也永远得不到。
雾散了，阳光洒在街道上，孟泽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向前走。前方的路还很长，他知道，总会有一个人，会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与他相遇，然后一起走过余生的风风雨雨。而那些曾经的遗憾和伤痛，终将在时光的冲刷下，零落成泥，成为他成长路上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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