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桂香与冰刃
女生宿舍的爬山虎第五次染红砖墙时,林深照例站在那株百年银杏下。晨雾濡湿了他的驼色围巾,掌心里焐着的豆浆杯壁凝满水珠,像极了去年冬天夏薇哭着给他打电话时,他睫毛上结的霜。
"第732天打卡成功。"王浩的讯息震得手机发烫。林深仰头望着三楼那扇薄荷绿窗帘,突然想起大一时他们在这里初遇。那天夏薇穿着月白旗袍主持新生晚会,鬓角别着金箔银杏,谢幕时发簪松脱,正巧坠在他摊开的《雪国》扉页上。
"同学,这是你的吗?"他追到后台,撞见她正在解盘扣。象牙色的后颈泛着细汗,像梅雨天青瓷瓶上凝结的水雾。
此刻那扇窗帘终于晃动,珊瑚色裙摆扫过台阶的声音惊醒了露珠。夏薇接过纸袋时,新做的浅蓝色指甲在晨曦中泛起珠光:"今天要冰美式。"
"红糖姜茶..."林深的话被香奈儿邂逅的尾调斩断。他看见她珊瑚色指甲在杯壁上敲出焦躁的节奏,忽然注意到她锁骨间多了一枚樱花项链——十八瓣鎏金花瓣包裹着花蕊,在朝阳下像团凝固的火焰。
这个发现让他胃部抽搐。上周送宵夜时,夏薇倚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口,也是这样抚摸着颈间的樱花吊坠,对正在整理材料的顾泽轻笑:"学长选的生日礼物,是不是太招摇了?"
暴雨突至那日,林深在图书馆看见樱花项链的秘密。当时夏薇伏案小憩,吊坠滑出衣领,最内侧的花瓣上分明刻着"G.Z"——顾泽名字的缩写。窗外惊雷炸响时,他打翻的柠檬水浸透了素描本,三十八封未写完的情书在稿纸上洇出淡青色脉络。
第二幕:珍珠与玻璃渣
真正让流言变成利箭的,是秋分那天的病理学讲座。夏薇重感冒缺席,林深带着她最爱的椰果奶茶守在医学部大楼外。暮色渐浓时,他听见三楼传来咳嗽声,竟翻过铁艺围栏,踩着排水管爬到病房窗外。
"关雎鸠,在河之洲..."他捧着《诗经》的手在夜风中发抖,首到护士的尖叫划破寂静。整栋楼的灯光次第亮起,夏薇苍白的脸出现在窗后,眼里烧着比高烧更炽烈的怒火:"你连病人都不放过?"
次日校园论坛炸开锅。有人拍到林深被保安拽下来的狼狈模样,配文"现代版罗密欧夜闯朱丽叶病房"。王浩冲进寝室时,正撞见他往烫伤的掌心涂药膏——那晚排水管上的铁锈在他掌心烙下暗红伤痕,像片枯萎的枫叶。
"你知不知道现在他们叫你什么?"王浩抢过烫伤膏摔在桌上,"跟踪狂!"
林深盯着窗帘缝隙漏进的光斑。那些光点游移在他为夏薇抄录的情诗上,在"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喜"字凝成琥珀色的痂。
第三幕:奶茶与镜中血
命运的绞索在霜降那天收紧。食堂二层飘着糖醋排骨的香气时,林深正用纸巾擦拭夏薇的专属座位——第九列第三排,靠窗能看到银杏树的位置。这个习惯从他发现夏薇每次坐在这里都会多吃半碗饭开始,持续了六百多天。
"薇薇你的坐垫又来啦!"不知谁起的头,哄笑像多米诺骨牌般蔓延。夏薇突然站起来,乌龙茶在餐盘上泼出扭曲的倒影。在她抓住奶茶杯的瞬间,林深看见她指节发白,樱花吊坠在锁骨间晃成虚影。
"听不懂人话吗?"珍珠撞碎在他鼻梁时,林深恍惚看见十九岁的自己。那个在开学典礼后台替她找回发簪的少年,此刻正从奶茶的黏腻中凝视着他——刘海遮住眼睛,驼色毛衣袖口磨出毛边,像条被雨水泡发的流浪狗。
"连我换下来的卫生巾都要捡去研究牌子..."夏薇的哽咽让指控更显真实,"你让我觉得可怕。"
人群爆发的惊呼中,林深摸到口袋里的充电宝。那是上周夏薇在自习室落下的,金属外壳上还贴着她和顾泽在迪士尼的合照。照片里她戴着玲娜贝儿头饰,顾泽的拇指正按在她唇边的梨涡上。
第西幕:断发与新生
理发店的镜子照出林深后颈的旧伤——大二那年替夏薇搬书柜,铁皮在她惊呼声中划出的月牙形疤痕。造型师撩起他垂至锁骨的发丝时,推子突然卡住:"这里缠着什么东西?"
一根金丝在黑色发缕间闪烁。林深想起迎新晚会那夜,夏薇的发簪崩落时,有根金线缠在了他第二颗纽扣上。两年间他始终留着那缕头发,如同信徒保存圣徒的遗物。
"全剃了吧。"他听见自己说。推子轰鸣声里,记忆如头皮屑纷落:她生理期时他翻遍三座教学楼找红糖;她主持失误时他通宵重做PPT;她一句"想看雪",他就在平安夜骑着共享单车去城郊取冰...
镜中人逐渐显露剑眉星目时,背景音乐切到《达尔文》。正是开学典礼那首唱跑调的曲子,当时夏薇把责任推给他拿错的U盘。此刻歌词清晰得刺耳:"有过竞争有过牺牲/被爱筛选过程/学会认真学会忠诚/适者才能生存"
第五幕:逆光与樱花烬
三年后的巴黎左岸,林深正在画廊签售新书《十八瓣樱花》。当他用钢笔在扉页写下"给十九岁的林深"时,骨节分明的手腕内侧露出串法文刺青——C'est la vie(这就是生活)。
签售台突然骚动。穿珊瑚色套装的女子挤到最前面,颈间樱花项链在镁光灯下泛着旧时光。夏薇的指尖抚过精装书封上的鎏金樱花,声音带着卢浮宫玻璃金字塔般的锐利:"书里那个把樱花吊坠扔进熔炉的女孩...是我吗?"
林深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戒痕。去年校友会就听说顾泽另娶富家千金,想来那枚樱花吊坠终究没能等来婚戒。他接过下一位读者的书,法式袖扣闪过冷光:"小说都是虚构的,夏小姐。"
"可素描本..."她突然用中文低喊,"我在储物柜发现那本浸透奶茶渍的素描..."
保安过来请她离场时,林深正在给一个小女孩画速写。孩子胸前的银杏胸针让他笔尖微顿,在画纸角落添了只振翅的鹤。当夏薇的高跟鞋声彻底消失,他摸出西装内袋的旧发簪——金丝早己褪色,像段风干的过往。
窗外塞纳河泛起夕阳,林深想起离开理发店那日,造型师曾问他是否要保留剪下的长发。当时他说不必,此刻却对着粼粼波光轻笑。原来有些东西,早在那年珍珠奶茶泼过来的瞬间,就随着虚假的甜味永远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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